“爷爷只喝一点,一小口。”
等老人缓过来,戚昔指了指桌上的葫芦:“小孩,帮我绑在一起。”
“诶!哥哥你都要吗?你不验货吗?”
戚昔看着小孩的眼睛,道:“已经验了。”
还是照着一个五文,戚昔付了钱。
他拎着四个或大或小,但都品相上乘的葫芦出门。沿着来的路,戚昔去了之前看见的药铺。
再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两个葫芦。
回到客栈,掌柜的已经回来了。
后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戚昔想了想,将葫芦先放回屋子里,再往后厨去。
住客栈两天,他就没见过其他的人。店里只有他跟掌柜的两个。
他现在若是用热水,便会自个儿去提。
澡桶灌满,戚昔好好泡了个澡。
洗去一身寒凉,他坐在炭盆前取暖。
头发烘烤得半干时,饭也好了。
门打开,掌柜的一眼瞧见桌子上的葫芦。他笑,嘴上地八字胡跟着咧开。
“这是出去了?”
戚昔点头,接过饭菜。
掌柜:“这些个葫芦看着不错。”
“嗯,见模样好,买的。”
“嘿!买什么。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几个。咱着家家户户都种这个,多的是。”
戚昔:“这些也够了。”
“那你好好吃,吃完了像之前那样给我放在桌子上就好。”
戚昔:“好。”
独自在房中吃完饭,戚昔将碗筷端下去。
本打算顺手洗了,但掌柜的直接将他推出了后厨。
戚昔默了默,在外面大堂坐了会儿。等掌柜的出来,他问:“掌柜的,这城里哪里可以租房?”
第5章
掌柜的一惊。
“你还真的要在这儿住下来啊。”
戚昔:“总不能在你这儿待到明年。”
现下快十一月,斜沙城开春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一直住在客栈,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
掌柜的搓了搓脸。
“有,什么时候租,我带你去找牙人。”
“就这几天。”
“赶早不赶晚,就这会儿。”
掌柜的双手往后一背,肃着脸,看戚昔跟看自家小辈似的。“去把大氅穿上,现在就走。”
客栈锁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要我说啊。你就趁着这几天想想,要走就快点离开。真要像大胡子他们说的,明年才走,那你可要受一些苦。”
“就是现在去府城,也比在我们这里过冬好不少。”
戚昔:“这里就挺合适。”
掌柜的像听了笑话,八字胡颤颤巍巍的。
“合适。我们这儿啊,可不合适。”
“就说这会儿吧,雪还不是最大的。更晚一些,那雪大过头了会造成雪灾,房子都能压塌不少。每年死的人不少嘞。”
“等天气暖和了,风沙又多。正好种庄稼的时候吧,水又少。穷啊,都穷。”掌柜感慨得很。
“要不是大将军在这里守着,我们的日子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而且就算将军守在这儿,每年那些攒够了银子,带着全家人走的依旧不少,还越来越多。”
“你啊,年轻,等你感受了,你就后悔了。”
脚底下地雪踩得咯吱作响,戚昔脑袋上扣着帽子,脸藏在阴影中。轻声道:“去哪儿不是活。”
掌柜的眉头一拧。
这会儿也顾不上人家是客人了,脱口而出道:“谁家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像你一样。怎么跟活了几辈子似的。”
戚昔脸上终于是带了点笑意。
“掌柜的如何知道。”
“哼!我要是你爹娘,见你这样子我看着都着急。”
戚昔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下,他垂眸,好像又藏进了阴影里。
后头掌柜的再说什么,他都没接话了。
掌柜自知多言,别扭地摸摸鼻子。
小少爷果真是小少爷,听不得真话。
到目的地了,牙人却不在家。不得以,两人又只能回去。
路上,掌柜的见戚昔还是不说话。露出来的下半张脸被凉得还有些白中泛紫。
他张了张嘴,道:“你别介意,我一时口快。对不住。”
戚昔头微抬起,露出一张脸。
他看着掌柜的眼睛,眸子里并没有锋芒。只如冰封的湖面,平静不已。
“您不用道歉,我只是在想事。”
“更何况,我无父无母,何来他们挂念。”
戚昔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但掌柜心上却更难受了。本以为是谁家少爷,现在看来,却是……
哎!
总归是他失言。
“回去也无事,不若去酒肆暖暖身子?”
戚昔看出掌柜像表达的歉意,点了头。
不欠人,也不让人欠。相处才会自在。
斜沙城冷,但酒能暖身子。所以这里的人多少喜欢喝一点。酒多为黄酒,多为烈酒。
一口下去,没喝过的很快会晕乎。
但即便是醉了,大家也鲜少作乱。因为上面有人压着。
戚昔看掌柜的样子,知晓他是带着自己去他常去的那一家酒肆。
位置也在东边,就挨着之前他去的那一条小巷子。在路口。
店外面,一张写着酒字的旗子立在外面。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卖什么的。
店面破旧,但里面收拾得干净。撩起厚实的帘子,里头坐了不少人。
五六张小桌子搁在空地,桌上放着花生米。
一个酒壶,几个酒杯,就是斜沙城的人冬日里打发时间的方式。
“关掌柜,坐这儿!”
两个魁梧汉子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方,见打头的掌柜,立马招呼。
其余人跟着看去,见到他后头的人纷纷噤声。
刚才他们还说着这小少爷呢。
这白鹤似的人,怎么会到他们这破烂酒肆来。
“小公子也来了,坐。”
戚昔从掌柜的侧面看去,说话的人不是之前商队的领队是谁。
“大胡子,你这是活儿干完了?婆娘让你出门了。”
周围扬起哄笑。
笑着笑着,众人又悄悄摸摸看向戚昔。见他依旧是那副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掩饰似的,继续跟自己的同伴说话。
大胡子歉意地冲着戚昔笑笑。
戚昔颔首,跟着掌柜在他们一桌子坐下。
“有几天不见了,小公子可还习惯?”
戚昔:“还行,多亏掌柜照顾。”
关掌柜摸了嘴上的两撇胡子,谦虚道:“哪里哪里,那都是应该的。”
另一个汉子,也就是之前一直在戚昔跟前架着车的。名字叫常河。
他见着戚昔,目光先打量了一番。
见他好好的,面上才松快起来。
他笑着冲帘子后喊道:“老李,上点好酒好菜来。”
李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这是卖酒的。好酒我有,哪里来的好菜。”
说着,从后面掀开帘子出来。
戚昔抬眸看了一眼,李老爷子立马哎呦一声。“好俊俏的小郎君!”
戚昔脸上挂起笑:“您老谬赞。”
“今儿你可来对了,老头子我那上好的云山酿还还剩最后一坛,等着,老头子我去拿。”
话落,众人立马叽叽喳喳道:“老李,你不说没了吗?”
“就是,有你这么偏心的。”
李老头嫌弃看着这些个嗓门敞亮的汉子、媳妇。
“去去去,你们都喝过多少了。也让小郎君尝尝。”
戚昔:“我不擅酒。”
大胡子将一边扣着的杯子正过来。“没事儿,想喝就喝。斜沙城其他的拿不出手,但酒可是一绝。南边那些,就我喝过的,尽是不够劲儿。”
戚昔不擅酒,但他曾今也喝过不少酒。不是品尝,是为了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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