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夜晚宿在将军府,听窗外风声呜呜作响,第二日早上爬起来一瞧,外面已经落雪了。
“这么快……”戚昔推着窗,看着天空飘落的白色雪花发呆。
燕戡进屋见人还穿着秋衣,直接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厚实的冬衣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些。”
戚昔看着男人垂着眉眼,细致地给他扣好衣服。轻声道:“不知道下雪了。”
“北地下雪就是早些,平日早上跟晚间就不要出去冷,会冷。”
戚昔微凉的手点着他蹙起的眉心,应道:“好。”
雪没下多久,地面几乎看不见白色。
只过了一夜,白菜梆子被冻住了。到午间的时候太阳出来,穿着袄子又热。
戚昔一直生活在南方,倒没见过如此景象。
“现在偶能看到一场雪,离冬日还有些时间。”燕戡跟他解释。
戚昔笑着点点头,也回屋里去换衣服了。
这边刚换完了衣服,燕戡又一脸喜气地进来。步子迈得大,三两下走到身边。戚昔没来得及问,就被他掐住了腰直挺挺地提了提。
戚昔连忙撑着他的肩膀,低头瞧着人:“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燕戡仰着头,感受面上擦过的柔顺头发,他唇角翘起,稍稍曲肘将人整个抱进怀里。偏头在戚昔脸上亲了亲。
“修水库跟沟渠位置选好了,夫郎可要看看?”
戚昔惊喜,但仔细想一想,一个月过去了,也差不多选好了。“瞧瞧。”
“走。”
“等等,放我下来。”戚昔紧张地抓住燕戡的衣服。
“夫郎放心,没人。”
戚昔改为揪住他的脸皮:“不行。”
燕戡瞧着那瞪圆了跟猫儿似的眼睛,闷笑一声,将人放了下来改牵着戚昔的手,往书房去。
图纸铺开,上面是斜沙城的地图。其上有明显的几条线,一直从斜沙城南段的大清河往上延伸往上。经过南部、西部再是北部。
“河堤位于大清河的中段,隔着不远就是斜沙城的南边。南边倒是没有东边跟北边缺水,但还是要修一个水库。东边,跟北边也要挖一个蓄水。”
“沟渠为三段,以各地原有的河道为依托,确保绝大部分的土地能够灌溉。南段短,东段长。再从东段往北段修。将大清河的水引过来。”
地图做得细致,河道、树林、山石区都有标志。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戚昔问:“那何时开始修?”
“已经开始了。”
“嗯?”
燕戡见他睁大一双眼,笑着捏捏他的鼻子。
“这些事儿本该每年征集徭役来做,但在朝廷看来,我们在如此贫瘠的北地修沟渠还不如随便在南边修一条路。所以只能自己来。”
“北段已经从末尾开始修建,用的是我燕家军。”
“至于东段地多,但河也多。还需要征集人商议,我还在找合适的人选主持这件事儿。”
戚昔点点头。
“那你说不能被上边知道,悄悄瞒着能瞒得过吗?”
燕戡笑着贴上戚昔的脸:“放心,咱们上面也有人。瞒不过也没事儿。”
如此戚昔就放心了。
他拍拍燕戡圈着自己的手臂,道:“那明日就回去看店了,我收拾些冬天的衣服。”
燕戡笑了一声,见他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戚昔的头发。看戚昔一脸不解,燕戡又抚着人的后脑勺,让他贴靠在自己肩膀。
“夫郎,你冬日的那些衣服该穿不得了吧。”
戚昔一顿,揪着他的衣服抬起头。“对,大了。”
燕戡点了下他的额头:“不用收拾,早让人做去了,夫郎等着送过来就行。”
戚昔闻言一笑,脑袋撞回燕戡的肩膀:“好。”
入了深秋,天儿就冷了。夜里地里下霜,粮食都收上来了。就剩下些菜遭殃。
趁着最后这段还算暖和的时候,农人尽数将土地翻耕松土,让地里晒上一阵。到春日再松松土就可以直接下种。
做完这些,地里就没活儿了。戚昔趁此大开铺子卖酒。
铺子里的人不多,戚昔管账加做菜,常河负责上酒上菜。外加上一个吉祥物小铁树招呼客人。
铺子里忙起来,燕戡那边顾着修渠,多半时候也不在铺子里。
上午刚开门,陆续有客人来。
现在还不忙,常河在前面迎客,戚昔在后厨房炒菜。这个天冷了,下酒菜除了花生、卤肉卤肉,戚昔还添了时蔬小炒。
都是些最简单的样式,多了铺子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郎君,前头坐满了。”常河到后面来端菜,一脸喜色。店铺的生意似乎比去年更红火了。
戚昔看了一眼门外,道:“这才上午。”
这会儿大家虽然闲,但天气冷也喜欢在家里猫着,等外面稍稍暖和了才出来。
“郎君酿的酒好喝,一传十,十传百。斜沙城好酒的人多,自然就的满了。”
戚昔摇摇头,让常河将装好的菜端出去。
前头铺子,结伴而来的食客对着一碗酒夸得天花乱坠。戚昔这酒没卖多少时日,喝过的人不多。
但那酒缸子一上,不仅是铺子里能闻到味儿,一条街道上都有酒香。
“小哥,这酒你们请了李老头来酿的?”
常河菜放下,笑道:“哪里,是我们老板自己酿的。”
“戚老板酿的!”
“这还有假,我还帮了忙的。”
铁树就比桌子高了个脑袋:“我们老板可厉害。”
食客笑哈哈地道:“是,戚老板确实厉害。”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这铺子真的开不下去的关门了,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戚老板能自己酿出这般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少爷,手艺这般好。
“这酒嘛,是好酒。就是菜来来回回就这几样。”
“好酒不应该的配好菜?你家又不止这凉菜,我闻着上次你们吃那阳春面也挺香的。不考虑弄点其他吃食出来?”
常河盯着人,一笑:“你想吃阳春面就直说。”
这上次吃面的时候在门外站了半晌的食客一点都不脸红。“好菜要有,阳春面也要有不是?”
有酒自然好,但戚老板那手艺,尤其是在他们自己吃饭的时候从后面传出来的香味儿,闻着都馋。
*
常河回到后厨就将这事儿告诉了戚昔。
“其他吃食……”戚昔瞧着已经下了油的锅,手上一点菜叶先掉了进去,滋滋滋地炸着响。
前头食客正喝喝得美呢,戚昔脑子里蹦出个好吃且可以批量做的下酒菜。
想了想确实可行,戚昔笑笑,又继续做这手上的菜。
傍晚,客人吃酒吃得意犹未尽。好上这口的,还要打上一些回去。
“郎君,快没小的酒坛子了。”
“又没了?”
“我再去定一批吧。”
酒坛子贵,即便戚昔买得多,批发价也要一个十文。就是他酒肆里要价最高的高粱白放在斜沙城也只是一两五十文。对比起来,那酒坛子也着实不便宜。
戚昔拨弄着算盘,思索着有没有更好的替代。
转眼瞧见墙壁上的葫芦雕刻,戚昔眸光微动。他冲着忙着收拾桌子的小孩招了招手:“铁树,来。”
“大哥哥。”小孩肩膀上搭着帕子,颇有店小二的模样。
戚昔问:“你们以往的葫芦卖到哪里去了?”
“在城里当卖菜卖了呀。”
戚昔指了指墙上的葫芦雕刻:“那这种葫芦你们那边还剩得多吗?”
“不知道,不过葫芦老了不能吃,各家都会留点装东西。”
“那好,你回去叫你爷爷帮我个忙。”
小孩一下子笑起来,双手扒着柜台,大眼睛眨巴:“大哥哥要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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