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干活儿!”
“嗷。”
寒风烈烈,吹不动那马儿拉着的豪华大马车。
入了冬,府城的人好像更闲了。
也不怕路难走,一批又一批的人过来。连带着关掌柜的客栈满了人不说,好些卖不出去的大小宅子也有人接手。
戚昔以一己之力带动斜沙城的生意,现在斜沙城是无人不晓戚老板的名头。
而今隆冬,柒年酒楼那对门开的两间铺子里又满了人,再有柒年酒坊的酒也一连预定到了明年。
酒肆的生意也极好,天天有客人往里面小坐。
卖锅子那边忙,但大胡子的商队回来了,闲下来的人也多。还没等戚昔去请,人家已经自发地帮忙。
如此一来,那边后厨戚昔也落不下脚,干脆去了酒肆。
酒肆里的客人也坐满了。
除了斜沙城的人,还多了不少穿着长衫的书生。
他们身着锦衣,腰间挂着香囊玉佩。边上小厮站立,还抱着质量上乘的狐裘。
戚昔从巷子经过,宋四娘家的宋俭正在外面。他笼着袖子,一边往自家铺子里看,一边吆喝着卖包子。
戚昔打了个招呼。
宋俭眼睛一亮:“戚老板!”
戚昔点点头:“好久不见,要不要上酒肆里坐坐?”
宋俭快步走到戚昔身边:“你家铺子里来了好些府城的书生。”
“想结识?”
宋俭摇头:“他们看我刚刚帮我娘吆喝着卖包子,那鼻孔朝天的样子,我看着不舒服。”
他眉梢扬起:“孙文卿最近可来酒肆了?”
“不知,不过你可以问问常河,他成日里在铺子。”
宋俭跟他一同进了铺子。
“常掌柜。”宋俭走到柜台前,招呼了一声。
常河笑道:“没位置了,要不宋书生等会儿?”
宋俭:“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想问问孙文卿这几天来过酒肆没有?”
孙文卿?
一旁桌上笑着喝酒的人噤声。
“谭少爷可听见了?”
谭世云一身深色紫袍,头大脖子短,中间腰带将那圆滚滚的腰身衬得尤为粗。像一根两边细,中间胖的紫薯。
他家是商户,这次这群有功名的府城少爷说要出来游玩,家里人为了让他攀上这几家人好办事儿,也让自己跟来。
一路上他出钱出力,现在这些个纨绔子弟还想自己给他们弄个笑话出来下酒。
真当他不知道孙文卿现在是燕大将军罩着的人,他是傻子才当这个出头鸟。
换做他爹娘在,也情愿让他得罪这几人少些生意,也不要得罪燕戡。
谭世云只当顾着品酒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几个兴致冲冲的人。
“宁兄说的是什么?”
宁惊涛心底暗骂。
死胖子,精着呢。
既然想背靠着他们的身份做事儿,总要拿点诚意出来。
他仰起下巴:“孙文卿,之前在东山书院败了前知府家那面子的穷书生。”
“哦!是那位不愿意帮人考试作弊而……”
“谭世云!行了,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他们这一来一往根本不遮掩,戚昔目光滑过那明显在一群人中地位最低的紫衣胖子。也没多问。
宋俭没得到孙文卿的消息,无聊地往门口走。
“那小兄弟!”
宋俭顿步,又继续走。
“就你呢,门口那个!”
宋俭转头,还颇为守礼地拱了拱手:“诸位不知有何事?”
“来来来,大伙儿跟你打听个事儿。”
宁惊涛笑嘻嘻的等着,忽然侧身瞥见后头戚昔那惊人的侧脸,心神一跳:“那位美人!”
常河脸色骤冷。
戚昔察觉到身后极其放肆的视线,步子一停。眸色凉薄:“有事?”
“看你眼熟,交个朋友如何?”
说着那一桌子的人起哄,宁惊涛自以为风度翩翩地理了理衣服站起来,冲着戚昔行了个做作的礼。
戚昔眼皮一撩,学着他一样,目光从他那白得没有血气的脸上移开。又寸寸打量他白斩鸡一般的胳膊,瘦得跟蚂蚁一样的腰……
跟个白斩鸡似的,半点不如燕戡。
宁惊涛见戚昔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久,脸上更是得意。
常河藏在柜台后的拳头咔咔握紧。
竟然敢挖他们将军的墙角!
他要告诉将军!
常河快速跑到后头,叫方俏儿出去守着戚昔,然后直接一个翻墙快速往府上跑去。
而戚昔,打量完了,脸上温度骤降。
其余的老熟客纷纷闭嘴,缩着脖子看好戏。
不愧是府城来的,这人好生大胆,也定是不怕死!
“我看你也眼熟。”
宁惊涛一笑。
同桌的人轻蔑又心痒痒。他们私底下玩儿的花,男女通吃。这般极品的美人,在府城都没有,却……
“看你跟那跟后厨里刚杀了的猪……一模、一样。”
众人一惊。
回过神来,眼中趣味更甚。脾气不小,但愿宁惊涛争气点儿,尽然就将人抓到手。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紫衣小胖墩默默在心里道:不就是前知府家远了不知道几房,甚至连抄家都算不到里面的亲戚吗?
说起来,当初要是孙文卿真被送去作弊,定有他一份儿汤喝。
戚昔:“不知道。”
他冷声:“再扰了铺子里的生意,这酒你们也别喝了。”
戚昔撩开帘子,宁惊涛喝了几杯马尿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自觉戚昔下了他的面子。抬步就冲着人追过来。
方俏儿抬脚重重一踹——
咚的一声,宁惊涛直接飞出三米远,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方俏儿冲着下巴都合不拢的客人们腼腆一笑。
“哎呀!力气大了点儿。”
她快步上前,做搀扶状:“客官你没事儿吧?”
只听“嗷”的一声痛呼,宁惊涛气顺了。
紫薯……啊不是,谭世云亲眼看到宁惊涛的手被那姑娘踩住。还狠狠被碾动几下,疼得宁惊涛额头上都疼出细汗。
愣是哭出来。
那一桌的人都是一起来的,宁家是府城首富,要让宁家知道宁惊涛跟着他们一起受伤了,各自的利益也会有损。
且宁惊涛也代表的是他们的脸面。
一个个年轻人脸色不好看,但其他桌的熟客却看得痛快。
就该打,狠狠的打。
甚至方俏儿身边的熟客悄悄道:“小姑娘没吃饭,再用力点儿。”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同行的人有一人出头,其余的人纷纷站起来。
谭世云搓了搓衣摆,他不想站,但不站显得他不合群。
他默默起身,趁着同桌人注意力没在自己身后,轻飘飘转到另一边全是中年人的一桌。
关掌柜看着旁边的小胖墩儿:“你……”
“我不是,我被逼的。”谭世云悄悄道。
关掌柜点点头,这小胖墩虽然圆了点,但面相不奸。眼神清亮,像他家傻儿子。
“要是真被逼的,那你来对了。”
“什么?”
“嘘,看好戏。”
小胖墩点点头,还接住关掌柜塞过来的一把瓜子,学着他的模样在旁边大汉高大身躯的遮挡下静静观察。
外面响起动静,戚昔没注意到常河什么时候不在的。
戚昔不可能让方俏儿一个小姑娘面对那么些大男人,他撩开帘子出去。
就见一片龟缩的客人中间长出了几根绿不绿白不白的“葱”,还不敌他们家笔挺站着的方俏儿看着精神。
“俏儿,回来。”
方俏儿松脚,像只兔子,乖乖巧巧跑到戚昔跟前站着。
戚昔将她从身前拉开,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道:“既然闹事,那本店就不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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