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我能想什么,我只是尽我一个老师的本分。”
“本分?你知道什么叫本分吗?”颂锦语气尖冷,毫不留情朝他的痛处戳了一刀,“你无非就是因为大学倒嗓没上过台,把你们的遗憾寄托在他身上罢了。”
这辈子没上过台是他的遗憾也是伤口,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不会难受,没想到还是有点酸涩。
“行,你既然提到你们,那你应该也知道颂老有多爱这一行。”
“他也有多恨这一行!”颂锦打断他,语气隔着听筒都能听出高高在上:“他们什么下场你一清二楚,难道你希望郁霈将来也重走他们的老路?”
陈主任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颂老那件事和京剧本身没有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颂锦直接将电话挂了。
陈主任让她噎得不轻,心肺郁结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合照。
上面有十一岁的他还有七岁的颂锦,以及意气风发的颂因程和温柔儒雅的林让君。
那时候他刚刚拜进颂因程门下和他学老生,算是他半个养子,颂锦对这一行没有兴趣,经常笑他们三个戏痴。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更想不到和颂锦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势同水火。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滑跪道歉……要不然大家以后等十一点再来看吧,那时候一定能更(试图狡辩)
第37章 潮落有信(七)
“我真对你下狠手,你一个星期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
陈主任坐了一会,拿起手机想给郁霈打个电话,但想了还是起身。
这段时间他一般都在练功。
他上去的时候恰好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十分压抑的像是哭腔的嗓音。
他没多想,练功疼哭的比比皆是,但在推门的一瞬间听见里头喊“陆潮你轻点”,按在门上的手当场成了个鸡爪。
???
“刚才还让我使劲儿,现在又要轻点儿,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我让你重没让你突然重,你别掰我腿,你别整个人压我身上。”
陈主任听里头那嗓音一个隐含哭腔一个低沉含笑,想要敲门的手收收放放难以抉择。
他憋了好一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叩叩叩。
郁霈听见声音,抬起无力的手在他背后拍了拍,轻喘了几口气提醒他:“有人敲门。”
陆潮松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本想说门没锁,但看着郁霈头发凌乱.眼尾微红领口微敞的样子,一时又住了口。
他一抬手,在郁霈眼角揉了下:“把头发弄好,我去开门。”
郁霈拢好头发,找到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陆潮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老是不听他使唤,弄得他浑身难受。
陆潮拉开门,看着一脸菜色的陈主任有点惊讶但顿时又笑了声:“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你在这儿干嘛?”
“……”陆潮噎了噎,来时候吃枪药了?
陈主任瞥他一眼,知道他是学校的活招牌还是财神爷,脚下这教学楼还是他亲妈捐的。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一航天系的学霸不去研究宇宙飞船跑京剧系来干什么?你也想改行?”
陆潮勾着眉角当场嗤了声:“谁说我是研究宇宙飞船的?飞行器设计制造跟造飞船是两个活儿好么,您不能因为我学霸就逮着我一人薅吧?不管是航天中心还是科研所,哪儿都得多招俩韭菜充实大棚。”
陈主任哑口无言,“……”
陆潮看他一脸火气活像是自家大白菜让猪拱了似的,自己这条件拱一下郁霈怎么了?
再说了,那明显是郁霈这颗大白菜先动的手,他顶多算心智不坚。
“您不是让我好好对他的么?我现在乐于助人您还不乐意?不然我揍他一顿给您消消气?”
“?”陈主任噎得说不出话,索性直接去看郁霈。
他坦然喝水,两人衣冠整洁,这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陈主任又回过头,往陆潮咬牙切齿地补上后半句:“我是怕你们打起来,你们能好好处就行了。”
郁霈:“陈主任,找我有事?”
“有一点,不是什么大事。”陈主任想了想,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跟你细说。”
郁霈还没说话,陆潮先回来把外套往他身上一搭,“在屋里说。”
外头风大,郁霈
也没坚持,跟他说:“我有个东西要给霍小姐,你帮我告诉她晚上六点在图书馆门口等我。”
陆潮点头出去了。
陈主任看着陆潮离去的背影略微蹙了蹙眉,片刻后又收回视线:“你最近练功怎么样?辛不辛苦?”
“辛苦。”
陈主任略显错愕,随即笑呵呵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辛苦。”
“不苦上不了台。”
郁霈眸色清淡,坐在椅子上肩背挺拔显出几分超出年龄的端庄自持。
他品咂出些高高在上的禁欲感,这在一个刚十九岁的青年人身上有些稀奇,但又不让人觉得突兀。
“陈主任?”
陈主任笑笑掩饰走神,“是啊不苦上不了台,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这一行多伤多病,千万别像林老一样年纪轻轻就一身伤痛。”
郁霈:“林老?”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一件是我听你妈妈说想给你转专业,我不妨明白告诉你,以你的成绩想转专业恐怕很难。”
陈主任顿了顿,十分委婉地说:“你的英语……”
郁霈深有同感。
他上了几个月的课,无论是剧目赏析还是行当身训都游刃有余,但英语他是真的毫无办法。
他上一世就对那些趾高气扬的洋人没好脸色,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学他们的话.考他们的试卷,简直“罄竹难书”。
陈主任想起颂锦那些话,有些欲言又止:“上次你在中秋晚会上的演出我看了,无论是嗓音还是身段都非常完美。我不怕你说我吹,我觉得比林老当年的巅峰时期更好,如果改行……”
郁霈:“我不打算改。”
陈主任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忧心道:“你妈妈性子强势,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你想好怎么说服她了么?”
郁霈察觉他和颂锦关系匪浅,应该可以趁机打听出几分内幕。
于是斟酌着以退为进:“她之所以这么讨厌我,都是因为外公那件事,我知道。”
陈主任顿时叹了口气:“你也不是故意的,林老受伤的事谁也没法提前预料,况且她……不是讨厌你,她是讨厌你外公和京剧。”
郁霈听得一头雾水,却无端从他的脸上品出了几分惋惜。
他想了想,再次往陷阱里加了半捆草:“如果不是我,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听她的话改专业的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陈主任被他这个略带沮丧的柔软嗓音掐住七寸,脱口就说:“无论怎么样,你千万不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有那一次就足够了。”
郁霈错愕:?
“总之你外公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恨了这么多年。你既然真喜欢这一行就别让林老失望,他真的很疼你,为了你他……”陈主任说着说着又不肯说了,只顾着叹气。
这件事就好像一个尘封的魔盒,谁都不想去碰,也不想多谈,说开了不仅徒增伤感还有可能会二次
伤害。
郁霈从这个简短的对话中勉强得出了几个关键要点,但不等他多想,陈主任又开了口:“我来找你还有第二件事,平洲京剧团最近有一个送戏下乡的活动,由平洲电视台和戏曲协会联合举办,我这儿有一个推荐额,你想不想去?”
郁霈:“去多久?”
“算上来回得一周,条件可能也会艰苦一些,你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推上去了。”他说着,停顿了下,又说:“在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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