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微微蹙眉,轻舒了口气别过头看向窗外:“算了,我有点累了,你自己吃吧。”
“说你两句还有脾气了?绝食吓唬我呢?”
陆潮看他整个人恹恹的,“演出不顺利?还是那狗头老师骂你了?哪儿不舒服?转过来我看看。”
“不是,只是有点累。”郁霈避过他的手,把头搁在车窗上往外看。
微凉的玻璃贴着额头,郁霈看着外面的霓虹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陆潮脾气比他好,他忍不了梁钟,而他却可以忍自己,但现在他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再去索取,去纠缠。
学校离得远,陆潮把人带回家,看他脸色苍白,猜测是这段时间累着了。
他的床大,总比学校睡得舒服。
郁霈一下车就皱眉:“怎么是来你家?不是回学校吗?”
“挑三拣四,我家还配不上你了?”
“洗个澡睡觉。”陆潮靠在浴室门口问他:“要搓澡师傅么?五百一次,可以充卡,充一千打对折。”
郁霈:“不用。”
陆潮一把捞住他的腰往自己带,却被郁霈挣开往后闪躲。
陆潮知道他怕痒,忍笑“啧”了声:“不识好歹,我还能怎么你?难受的是我好么?”
郁霈想起上次来,陆潮轻嗤的一声“该担心的是我好么”。
原来如此。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说出一句:“好,我知道了。”
快速冲完澡,他穿戴整齐尽量不让陆潮有所误会。
陆潮正靠在沙发上跟人发消息,语带笑意骂了声:“滚你的,说了没有,别瞎脑补。”
徐骁在那头滋哇乱叫:“那你咋不回来?我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啊!不然我这娘家人跟你没完!”
陆潮抬头,把手机一丢:“哟,今天洗这么快。”
“……嗯,我先去睡了。”
陆潮起身去撩他头发结果他先迈一步,两人擦肩而过,到嘴边的话噎在嗓子眼儿硬生生拐成一个“行”。
-
郁霈失眠一夜,早上四点多起床。
陆潮还没醒,他走之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
一周没见初粟,他也操心练功进展,回学校之前先去了一趟清河班。
初粟一大早就在练功,看见他来立刻跳下台子朝他跑过来,郁霈看他一瘸一拐的笑意顿收,“你腿怎么了?”
“前几天练前扑跪搓弄的,没事儿嘿嘿,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给你看看这几天的成果?”
郁霈脸色一寒,“看什么看,去坐着。”
初粟被他吓了一跳,老老实实低头不敢吭声。
“进来。”郁霈先进了屋,把带来的早餐扔在桌上,“脱裤子。”
初粟:“啊?师、师傅……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谁要打你了,我看看你膝盖。”郁霈有些头疼,现在的孩子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
“赶紧脱,算了不用脱了,你把裤腿拽起来。”
初粟连忙拽起裤腿,乌青发紫的膝盖像两团饱经折磨的烂肉,一碰就疼得直抽气。
郁霈额角青筋直跳,压着脾气问他:“几天了?”
“五、五天吧……”
“抹了药没有?”
“没,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郁霈一拍桌子,“你这双膝盖要是毁了,这辈子都上不了台了懂么!我让你刻苦是不许你懈怠,不是让你拼命。”
初粟遮上膝盖,眼眶微微发红。
郁霈一看他这双小狗眼头更疼了,这要是在以前早戒方伺候了,他还敢委屈?
“现在只是你,以后你还会有师弟师妹,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把命豁出去,还没等咱们上台班子就垮了,那我还拿什么回敬你师祖。”
初粟眨巴眨巴眼睛,“师傅你真的要扛清河班?”
“不然呢?”郁霈把早餐丢给他,“我看起来像开玩笑的?”
初粟立刻摇头,小心翼翼咬着包子说:“那我、我们会成为很厉害的班子吗?”
郁霈:“当然会。”
初粟嘿嘿直笑,连膝盖上的伤都要忘了,一蹦起来就被郁霈的眼神吓得半死,老老实实坐下吃饭。
“我给你的钱还有么?”郁霈问。
初粟忙说:“都在都在,我没花,您要用吗?”
郁霈愕然:“没花?”
初粟看着他的脸色,小声说:“我没敢花,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我非亲非故……万一哪天你后悔了我还得把钱还给你呢。”
“初粟,我们不是非亲非故,是要走一辈子的师徒。”
初粟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拼命压抑着哽咽说:“师兄以前对我也好,但是因为我想学戏他不要我了,我……我怕你也不要我。”
他父母不要他了,秦之遇去世后唯一的亲人就是秦修逾,但也因为学戏有了分歧。
郁霈能感同身受,他和初粟一样,每往前走一步就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人。
师傅、师兄、苏队长、天水班,甚至是现在的陆潮。
他只能独行。
“你师兄不会不要你。”郁霈抬手给他擦掉眼泪,“他是怕你苦,怕你重蹈覆辙,所以你更得向他证明你的选择没错。”
初粟很好哄,一会哭一会笑。
郁霈让他气得头疼,“这一门是要传承,可传承的根本是一代一代爱它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戏本子。”
郁霈怕他听不懂,只能挑明:“受伤及时看医生休息,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揍得你躺在床上起不来,听明白没有?”
初粟骇然点头。
“我说了养你就会养,给你钱就花。”郁霈斜他一眼,突然理解了陆潮总想当人爸爸的心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算你半个爸爸了吧?”
初粟:“……呃,算。”
“行了今天练点别的,其他的等膝盖好了再说,一会吃饱了我看看唱功有没有进步,没有的话也一样挨打,明白没有?”
初粟瑟瑟发抖,憋了半天小声嘟囔:“师父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凶,像个古代学堂的老师傅。”
郁霈冲他一笑:“那你想看看老师傅是怎么教徒弟的吗?”
郁霈成功把小朋友吓懵逼了,勉强获得短暂的清净。
手机响,他看着来电提示,思考两秒接起来:“陆潮,有事么?”
“……嗯,我看时间还早就没吵醒你,不是留了字条在餐桌上么?你没看到?”
“一会我自己回学校就好,你不用等我了。”
“不用,我还有事要处理。”
郁霈沉默片刻,将电话挂掉。
初粟咬着吸管看他:“谁呀?”
“吃你的饭。”
郁霈在清河班待了一上午,初粟很刻苦,作业交得还算不错。
“这几天先练嗓,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就过来。”
“好嘞师父再见。”
郁霈陪他吃完午饭才回学校,赵诚的电话立马就来了,催他今晚早点直播最好能多播一会,趁着这股东风多赚些钱也是好的。
郁霈:“嗯,我看情况。”
赵诚愕然:“你真愿意?”
“你不信就不播了。”
“哎信信信,那你预计几点钟能播?”
郁霈看看表,估测回到学校的时间,“四点左右。”
赵诚简直快乐开花了,签郁霈这段时间他过得跟过山车一样,本想着多个鸡蛋多盘菜,没想到他一天比一天惊喜。
照这么看来,他靠着郁霈这棵摇钱树年入百万不是问题。
郁霈靠着公交车窗发呆,到学校门口时险些错过,拖着箱子稍有些疲惫地往校门走,迎头就被人拦住。
“郁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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