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你等我去换件衣服。”
在家里的时候,祁秋年是比较松弛的状态,穿着也尽量是舒适为主,出门还是得端庄一点儿。
等祁秋年换好了衣服,孙礼和周武也都蹭到了晏承安的身边,三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祁秋年。
祁秋年:“……”
罢了,一起去吧。
这算得上是晏承安第一次出远门了。
昨晚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在马车上坐着,黑漆漆的,也没看到什么。
今天走出府衙大门,才知这州府的贫瘠。
“怎么样?是不是和京城差远了?”
祁秋年也没叫马车,今天气候还不错,小承安是出来巡查的,也要有个巡查的样子。
出门走走看看,深入民众,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世界。
晏承安确实有些愣神,灰败的房屋,和整洁平坦的水泥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比起京城的繁华,确实是差太远了。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这是他祁哥和哥哥努力过后的结果了。
也不知道祁哥他们刚来的时候,这地方就能有多么贫苦。
但是,路过行人的脸上,却都带着笑容,这精神面貌是很不错的,身上的穿着,也不如他们想象中的破旧。
孙礼之前跟着自己的老父亲大司农来过北方,那时候粮种是从肃北开始推广的,他也一直待在了肃北。
肃北那边的情况,总体来说比这边要好一些,毕竟肃北之前有赵育这个好太守。
有个好官,对一个州府来说,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别的不说,肃北那边的整体面貌,曾经是远超于其他北方州府的。
但是,现在就说不准了。
北宜城的旧城,虽然还有些破败,但百姓脸上的笑容,是最能感染人的。
晏承安掏出小本本,开始写写画画。
祁秋年见到了,哟了一声,“承安这是做什么?”
晏承安咧嘴笑,“既然是替父皇出来巡查,自然要有巡查的样子。”
祁秋年还是有几分欣慰的,“走吧,边走边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晏承安点点头,“祁哥跟我们讲一讲这一年多的变化吧。”
祁秋年也像个导游一样,一边带他们逛街,一边跟他们讲解。
三个年轻人都听得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周武却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小侯爷,下官斗胆。”
“不用这么拘谨。”祁秋年说,“有什么问题就说。”
周武从前没跟祁秋年接触过,但世家子弟的教育,却早就深入骨髓,导致他即便是十五六的年纪,性格也十分沉稳。
他想了想道:“侯爷,为何下官在城中不见烟花之地?”
这烟花之地也分好几种,青楼,勾栏,妓。院。
勾栏基本上是卖艺不卖身的,妓。院就是纯粹做皮肉生意的,青楼介于两者之间。
之前李家那事情,周武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家青楼关闭了,为何没有别的烟花场所了?
祁秋年看了他一眼。
周武立马就有些紧张,“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要去做坏事。”
祁秋年嗯了一声,才解释,“无论是勾栏,青楼,还是妓。院,那便都是物化女性,把女子当物品一样买卖,你们可知,多少人是被迫卖进青楼的?”
他认真地看着三个年轻人,“若是自愿的,那便是她们自己的追求,本侯无法左右他人的选择,但若是没有了勾栏瓦肆,姑娘们即便是被家中不喜,甚至是厌弃,也顶多是卖去给富人做奴仆。”
做奴仆,总要比青楼女子要强一些。
三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晏承安又问,“祁哥,那之前那些姑娘们呢?”
祁秋年也没瞒着,“王世棋的布庄接纳了大部分,她们现在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至于还有一部分,去了别的州府。”
晏承安若有所思,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至于那些去了别的州府的,确实没法强求。
人各有志嘛。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祁哥,可供女性工作的岗位越来越多,是不是也可以变相性地帮助她们脱离苦海?”
祁秋年欣慰地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这世道许多家庭重男轻女,咱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改变他们的思维,但若是女孩日后也能出门工作了,他们想要把女孩卖掉,在口里骂女孩是赔钱货的时候,也得要掂量一下了。”
毕竟女孩都能赚钱了,还算什么赔钱货?
如今,他工厂有两种领工钱的模式,一个是全数发放,另一个方式,是每个月都只领八成,剩下两成存在工厂,以备不时之需,本人可以随用随取。
也是给那些姑娘们留一条后路。
但其实,祁秋年这一招,也防了那些让女孩儿出来打工,还一分钱不给女孩留的吸血鬼家庭。
至于,姑娘的家人来闹?那是不可能的,这种家庭都欺软怕硬,他这个侯爷开的工厂,谁赶来闹事?
他们还要担心,如果把他这个侯爷惹急了,把他们家里人开除工厂,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即便不服,也得给他憋着。
晏承安真心佩服。
再说,工作给女性带来的好处。
别的不说,他现在工厂里的那些女工,都先不说那些还没成婚的小姑娘,就说那些死了丈夫的,被丈夫休弃的,如今都抢手得很呢。
多的是人想娶她旗下的女工当老婆。
要知道,祁秋年旗下的工厂,偷奸耍滑的,肯定不要,这就已经替那些想讨老婆的男人筛选过了一回了,留下的,个个都是勤劳持家的好姑娘。
在这地方,百姓的首要追求是养家糊口,一家人填饱肚子才是王道,才不是追求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位有工作的女子,即便是嫁了人,在婆家也能硬气一点。
而且,姑娘们的改变,也是显而易见的,从前她们对婚事,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基本上都是父母说了算。
现在不同了,她们也可以去挑剔男性了。
当然了,祁秋年工厂里的那些男工,也成了抢手货。
即便是工厂里的男工抢不到,那些去工地搬砖的,也是不错的。
晏承安又再次详细地记录了下来,祁秋年也没说什么。
关于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思想,确实是太难改变了。他也不是圣人,无法做到改变这个世界。
但至少说,如果有姑娘愿意挣脱,他也会努力为那位真愿意挣脱的女子,谋求一个挣脱之后的方向。
孙礼和周武心思各异。
他们都要比晏承安大好几岁,在他们成长的这十多年里,有些观念,是一直伴随着他们成长的。
但是现在,祁秋年却给了他们另外一个角度。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觉得有所不妥,但细想之下,女子也出来工作了,那岂非不是多了一份创造力。
就说小侯爷这工厂,如果全部招男的来工作,大部分男子不如女子心细不说,工作效率这些都先不讲。
就说,全部招男人,这工厂能招到足够的工人吗?能按期交付成千上万的,即将要销往外地的货物吗?
祁秋年带着他们继续在城里转悠,走到一座装修清雅的楼阁面前,里面传来悦耳的竹笛声。
这次不用三个年轻人问,祁秋年自己就开口了,“这只是戏楼,吃茶听戏,听曲儿的地方。”
祁秋年说,“戏子,舞姬,皆为贱籍,但只要不做那等生意,只是靠自己的才艺,养活自己,本侯也觉得,他们是值得被尊重的。”
晏承安点点头,继续做他的小笔记。
城内转了一圈,这北宜城不大。
但也有穷人区和富人区的分别。
富人区这边,尚且还能好一些啊,穷人区那边,看起来就更破败了。
但让人意料之外的,哦不,应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哪怕是穷人区的百姓们,脸上也都挂着笑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