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125)
作者:闻笛
时间:2020-12-04 09:53:01
标签:狗血 武侠 古风
——不要出声,不许出声!
她赤裸着身体趴伏在男人的身上,用着往日里伺候男人的、耻辱放荡的姿势,歇斯底里地反抗着命运的鼓擂声。
鼓擂阵阵,争斗却在沉默中进行。男人几乎踢断她的肋骨,而她手上的力气也在剧痛中渐渐松懈。男人伸长手臂,将掉在身旁的刀柄拿起,高高举向半空,刀尖如蜘蛛一般爬上她的肩胛。
咔嗒一声——是锁芯崩解的声音。
赤怜终于打开了门,在狂喜中回过头,却愕然发现金娥与一个男人扭打在一处。那人已将金娥掀到一旁,但金娥仍旧用力捂着他的嘴,教他发不出声音。
一把刀穿过金娥的后背,从前胸伸出,半截刀刃是鲜红的,淌着淋漓的血。
赤怜几乎大叫出声,眼前的天地像是在一瞬间炸开,化作一片火海。她不知用了怎样的意志力,才强迫自己没有叫出来。
她冲上前去,将指间的毒针狠狠扎进男人的眉心。
毒针上沾着苔藓的浆液与冷铁的锈蚀,当然还有她精心调配的戾毒,男人浑身一僵,眼睛古怪地翻动几下,眼中顿时蔓出一片血丝,手脚也随之抽搐。
赤怜掐住他的脖颈,直到他的喉咙深深凹陷,紫色的纹路从眉心蔓延到颈侧,他才彻底不再动弹。
赤怜杀死了敌人,然而,时间却不可能回溯到前一刻。
她不过只是晚了片刻。
柳千也终于爬起来,带着受惊的神情望着青砖石上淋漓的鲜血,口中不住唤道:“金娥姐,金娥姐——雁序”
赤怜俯下身将金娥的残躯抱起,搂在胸前,而后转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小鬼,低声命令道:“走!”
三人一起越过那一扇陈旧的铁门,步入更加幽深的竹林。
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在面前延展。
第十五章 千秋月
柳红枫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头顶陌生的景象使他心惊,出于本能想要坐起身,但却不甚扯动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撕痛。下一刻,他的肩膀便被一只手按住,压回到枕上。
“躺下别乱动。”
段长涯的声音有些生硬,和方才噩梦里所听到的语声别无二致,这人的声音总是如此平淡,缺乏变化,若想要了解他,便只有亲眼去看一看他的神态。此时此刻,他的神态中没有噩梦里的癫狂与暴戾,反倒很是沉静。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比平时柔软一些。
夕阳的角度又下沉许多,几乎已经没入地平线,窗外的光影瞬息万变,像是一杆笔在天地间恣意涂抹。
身下的床单很干净,透着淡淡的药草味,柳红枫很快发现这味道并不是从别处,而是从他自己身上透出的。
他浑身的血污已被段长涯擦干净,不仅如此,上半身的伤口也涂抹了伤药。段长涯正坐在床边,身旁摆着药钵,显然还没有完成工作,只是发现他从昏迷中醒来,才暂时停下手。
“我……”柳红枫试图开口,却发现嗓子干渴难耐,像是被一把火烧得冒烟。段长涯见状,当即起身端来一杯水,而后将手垫在柳红枫脑后,试图将对方的身体撑起来。
指尖触碰到颈后的皮肤时,柳红枫的肩膀突然打颤。
段长涯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手臂僵在半途,不知该进该退。但但后者已经用自己的力气撑坐起来,伸长脖子凑上前去,嘴角碰到杯沿。段长涯慢慢抬起手,让水流进柳红枫的喉咙里,然后腾出另一只手,把滴漏在对方胸前的水珠擦拭干净。
柳红枫察觉到自己的胸口也是赤裸的,盖在一层薄薄的被单下,像是要散架似的,虚弱乏力。
在清水的浸润下,他干咳了几次,终于重新找回声音,问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还是莺歌楼。”段长涯答道,“另一个房间。”
他追问道:“我睡了多久?”
“很短,只有一会儿功夫,大约是被伤药蜇醒的。”段长涯答道,见对方皱起眉头,又开口补充,“伤口总要处理,我也没别的法子,你姑且忍一忍。”
柳红枫倒吸了一口凉气,贴着胸膛的被单还是冷的,显然落在他身上没多久,在那之前,他恐怕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对方的眼底。
他迫不得已追溯起那段迷乱而不堪的记忆,想到自己耽于欲求,丑态毕露的模样,他便感到一阵焦躁,语气也变得刻薄:“段少爷可真是体贴入微,叫我怎么消受得起。”
段长涯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你的心情不好,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罢了,”他立刻否认道,“我在你面前出的丑已经够多了,不想再丢人现眼。”
段长涯叹了一声,道:“枫红,我从来没觉得你出过丑。”
柳红枫没有说话。
大约是感到言语苍白,段长涯索性倾身凑到对方身前,捧住对方的脸颊,将自己的嘴唇凑过去,索求一个亲吻。
他的面色略显苍白,睫毛上有金色的余晖跳跃,神色专心致志,换了世上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断然无法拒绝这样一张端正姣好的脸。
但柳红枫不是普通人。
柳红枫露出牙齿,咬住他的嘴唇。
段长涯愣了一下,唇上留下两个齿印,和些许意料外的刺痛。不论身体有多强健,但他的嘴唇仍旧是柔软易伤的,很容易便被咬出痕迹。他无奈地睁开眼,望向咫尺外的罪魁祸首,而后者用挑衅的目光迎向他,像是在刻意惹恼他,要他远远离开似的。
但他也不是普通人,他非但没有走,反倒再一次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捏住柳红枫的下颚,以免再一次遭到对方毒口,而后压低肩膀,吻住对方的嘴角。
与红帐中的激烈侵蚀相比,他此时的动作几乎像是蜻蜓点水,细致入微,小心翼翼,仿佛将他吻住的人当做手底操持的利剑,凭借聪颖无双的天资和悟性,摸索着一寸一寸向唇心处挪移,将对方的身心一并降服。
柳红枫终于没有再啃咬他,而是张开一丝缝隙迎合他的侵入。他并没有侵入得很深,舌尖安抚似的绕着圈,手也绕到对方的脑后,插进散乱的披肩长发,停在脖颈处,轻轻揉捏。
直到柳红枫再也不会因他的触摸而战栗,僵硬的后颈在他的手底软下来,虚弱地枕着他的掌心,他才终于满意,卸下力气,向后撤开少许,抵着对方的额头,柔声道:“方才只是为了解毒才冒犯,没有别的意思。”
柳红枫的身体已经擅自投了降,嘴上实在不想再输一次,积攒满腔的郁火化作一句恶狠狠的抱怨:“那是因为被按在床上折腾的人不是你。”
段长涯眨了眨眼,道:“你若是喜欢,下次也可以折腾我。”
柳红枫直翻白眼:“段少爷这般尊贵的玉体,哪能随便让我玷污了去。”
段长涯道:“都是一样的血肉皮骨,没什么不能的。”
“你现在答应得好听,到时候可别后悔。”
“在关乎你的事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柳红枫彻底无言。
段长涯见对方陷入沉默,又补充道:“不过要等你痊愈之后,现在乖乖躺好,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叫人说不清是有情还是无情,辨不出是安抚还是号令,只是兀自清澈地淌过喉咙,没有半点遮掩。
柳红枫怒火无处可落,终于悻悻地褪了去,乖乖平躺回床榻中,任由对方为自己清理余下的伤口。
段长涯一面压紧他的腰,一面在下身的伤处仔细敷药。
还是很疼。
疼痛如潮水般上涌,堵在喉咙难以纾解,柳红枫不知怎地,就抬起一只脚,踹着对方的胸口。力气不大,但也不留情面。
段长涯只是摇了摇头,抱住他的脚踝,从胸前挪开,在半空中悬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落在自己的膝上,用五指轻轻禁锢住。
脚上被那三个无赖轮流践踏过,脚趾红肿未消,大片皮肉被蹭破,深深的割痕深处几乎露出苍白的骨色,饶是洗净了淤血,伤口仍旧触目惊心。
段长涯的手指拂过这一只伤痕累累脚面,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像是伤都落在自己身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