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床上的被褥微微鼓起,小幅度地起伏着。
燕云潇眸光一闪,眼中醉意消退,放轻脚步走过去,猛地掀开了被子。
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只着寝衣的美人风情万千地坐起,正是宴席上的女子之一,莲诗。
“皇上……”莲诗挑开了燕云潇的腰带,声音低而魅惑,“让妾来,伺候皇上……”
燕云潇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却又想起白日舟中,那一丝颤栗的酥麻。
他缓缓松开了手。
冷硬的床褥已经被美人的身体捂热,衣服散落在地,被子下传出暧昧的声音。
然后……
一声痛呼,莲诗被踢下了床。
“你是男人?!”
光腿坐在地上的莲诗嘤咛了一声,泫然欲泣地道:“皇上……”
燕云潇坐起了身,警惕地拿被子裹住自己,不敢置信地又道:“你是男人?!”
莲诗脸上依然带着未褪的情动,道:“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燕云潇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木然地重复,“你说有什么区别?”
莲诗从地上站起来:“只要能让皇上舒服,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别过来!”燕云潇皱眉往后挪了挪,直到后背抵上帐壁。
这事情太荒谬,他怀疑自己是喝多产生的幻觉。
其实这事很简单——某位营官为了讨好皇帝,想出了这招美人计。坊间向来有皇帝是断袖的流言,但当着众军士的面给皇帝送男人,那也太不成体统了,所以就让莲诗化妆成女人。
燕云潇捡起里衣穿上,皱眉道:“赶紧给朕离开。”
莲诗道:“外面天寒地冻,皇上忍心让妾出去吗?”
他穿上了仅有的那件轻纱,冻得瑟瑟发抖,可怜地望着皇帝。
燕云潇酒意上涌,便不耐烦地一挥手:“把灯灭了,离朕远点,在朕醒来前走。”
莲诗吸了吸鼻子,听话地吹灭了烛灯。
燕云潇裹紧被子躺下,莲诗在旁边轻声啜泣,企图勾起皇帝的怜惜之心。
“再发出声音,你的舌头就割下来喂狗。”燕云潇阴恻恻地道,烦躁叹了口气,“过来,给朕揉揉额头。”
他一喝酒就头疼,今天喝得又多,困意上涌却头疼得睡不着。
莲诗立刻不哭了,温顺地跪在床边,给皇帝按揉着额角。
手指柔软,力道也软,明明是男人,为什么不能硬一点?燕云潇皱眉想着,半睡半醒。
过了一会儿,朦胧的甜香不见了,手指变得硬实有力起来,一下子就让他舒服了不少。燕云潇紧蹙的眉松开了,陷入了睡梦。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过来。
军营里的床和枕头都硬,帐中还弥漫着说不清的味道,他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有力的手指依然在他额角按揉着,力道均匀。对方呼吸沉稳。
帐中一片漆黑,但不用去看,燕云潇也知道旁边是谁。
他翻了个身,有些疲惫地道:“对不起。”
母妃和夫子从小就教育他要待人以礼,帝王的情绪是用来达到目标的工具,要掌控有度。将情绪发泄在他人身上,是无礼且有失身份的行径。
白天的时候,他是太震惊,太无所适从,便将满腔烦躁发泄在林鸿身上。
他不该如此的,即使对方喜欢他。
“皇上何出此言?”黑暗中传来林鸿的声音,问他,“头疼好些了吗?”
燕云潇恹恹地趴在枕头上,嗯了一声。
他想念寝宫了,温软的床褥和枕头,晒足了阳光的被子,床头的清淡茶香,银烛和流萤的温声软语。他是一刻不想在这冷硬的床上睡了。
这根本不是床,是硬木头。
枕头刚才磕了一下他的下巴,特别疼。
酒没有完全醒,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了。燕云潇的声音带着淡淡委屈:“睡得不舒服。”
林鸿温声道:“那回宫好不好?马车在外面等着。”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燕云潇看着面前的人,道:“不是下了大雪么。”
“臣已经命人把回宫路上的雪铲干净了。”林鸿道,“本该在宴席中途便安排的,是臣考虑得不周道,害皇上受苦了。”
燕云潇道:“那便回宫吧。”
林鸿将温度适宜的浓茶递过去,燕云潇喝了一口,脑袋清醒了些,身体却仍然没力气。
“冒犯皇上了。”林鸿扶着燕云潇起身,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是否介意靠在臣肩膀上?臣来为皇上穿上外袍。”
燕云潇无力地摇了摇头。
黑暗与深夜,还有酒,一起软弱了他的意志,让他没有拒绝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
燕云潇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动作轻柔地为自己穿上外袍,系上腰带,又罩上一件厚披风,系好披风的绸带。中途那滚烫的手指划过他的喉结,只一下便离开了。
对方的手似乎握了握他的腰,他不知这是穿衣的必要环节,还是对方趁机揩油。他困得不想追究,只想马上倒在寝宫的床上睡一觉。
穿戴好后,燕云潇半闭着眼睛,被林鸿带着往外走去。
帘一掀开,夹着雪的凉风吹来。
一辆马车正正好好停在营帐门口,大雪仍无声地落着,遍地雪白。
只有一条铲干净雪的黑色三尺小路,蜿蜒向前,指向皇宫的方向。
第33章
送皇帝回寝宫后,林鸿马不停蹄地返回了营地。
值守的军士恭敬地道:“相爷,已经办妥了。”
林鸿略一点头,军士便领着他来到一座营帐前。
营帐里灯火通明,酒醒后的秦统领正沉声骂着人,地上躺着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一个赫然是爬上皇帝床的莲诗,另一个是长得贼眉鼠眼的营官。
见林鸿进来,秦焕极立刻跪下赔罪:“下官失职,御林军军纪涣散,让下属钻了空子,整出幺蛾子污了皇上的眼,下官有失察之罪,请相爷责罚。”
“的确是军纪涣散。堂堂御林军第一营地,竟然混进来两个风尘之人,你这统领非但不知道,还喝得烂醉,又岂止是失察之罪?”林鸿冷冷地道。
秦焕极诚恳地认错,丝毫不辩解。
林鸿话音一转:“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从昨日下午起,你的统领之位才是货真价实的。今后如何立军威,树军风,秦统领心里要有个章程。”
“是!”秦焕极立刻应下,看了一眼地上的营官,沉声道,“私自安排歌妓媚上,按军令当处斩。今日午时,在靶场公开行刑。”
营官惊恐地张大眼睛,不住哀求,秦焕极命人把他拖出去了。
林鸿道:“你出去吧,这人由本相单独审问。”
地上的莲诗胆怯地往后缩了缩。昨夜这位冷面丞相来到皇帝的营帐,二话不说拎起他扔到帐外,足足冻了一夜,直到现在还全身僵硬。
等人都离开,林鸿冷淡地盯着莲诗,道:“昨夜,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莲诗声音颤抖地道:“什么也没有做……”
“是吗?”
林鸿拿起桌上的军刀,随手一挥,军刀直直地往莲诗的脸上扎去!
莲诗全身僵硬,看着锋利的刀尖裹挟着风而来。
嗤的一声,刀尖扎入了帐壁。距离莲诗的脸不过一毫,割下了他的一绺头发。
莲诗脸色惨白,双目呆滞,片刻后,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
“嘘。”
林鸿走过去拔下军刀,淡淡一笑,轻声道:“现在,把你昨夜在皇上帐中做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莲诗尖着嗓子叫道。
“昨晚,我先是按、按蔡营官的吩咐,躺在了……皇上的营帐中。”
林鸿把玩着军刀,问:“穿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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