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肃然道:“是。”
树上的蓝卫们聚精会神地看着,上回此人一招破了三灭剑阵,他们一直耿耿于怀。此时都大睁着眼睛,拼命记着招式。
林鸿招架住燕云潇刺过来的一剑,左手在地上捞了一把石子丢出去。
“嗷!”
“啊……”
“唔!”
四面八方传来痛呼声,树上的蓝卫们捂着额头,灰溜溜地退远了。
燕云潇看到林鸿的脸,便想起此人屡次仗着武力以下犯上,斗志愈来愈盛,眼睛发亮。
陪练了一个多时辰,林鸿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臣不行了,皇上手下留情。”
燕云潇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就不行了?”
林鸿立刻道:“皇上英明神武,武功盖世,臣甘拜下风。”
燕云潇其实有些累了,和林鸿对战太耗精力,此时他虽知林鸿在瞎扯淡,却很愉悦地接过了台阶:“今天就饶了你。”
林鸿接过他手中的剑,拿起挂在桃树上的披风,笑道:“出去逛逛好不好?平西坊的古意茶庄上了新茶,正好消暑解渴。”
古意茶庄是京城最大的茶庄,文人雅士最爱在此喝茶闲谈,达官贵人爱附庸风雅,也喜欢在包间谈天说地。但茶庄生意火爆,常常一座难求。
但林鸿此时提出,必是已安排好了包间。这一点上,燕云潇是从不担心的。
两人沐浴更衣后,乘坐马车前往平西坊。
燕云潇换了一件素净的白袍,腰系暗金色腰带,手摇折扇,一派风流文瀚。
两人顺着台阶上到顶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试残春”包厢。
包厢布置得清雅脱俗,地上铺着几案雅致的藤席,靠窗处是一张黑紫檀木的长方形小几,两个绣墩圆凳。角落里一方柜子,摆着茶具和茶叶。西北角上还种着两杆青竹。
燕云潇满意地点点头,例行每日一赞:“审美不错。”
正想迈步,却听一道声音传来:“且慢。”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过来,喝道:“这个包厢是我家少东家专属,不接待其他人。”
林鸿道:“我今晨来预订此包厢时,掌柜并未提及,银子已付清,如有疑问,请与掌柜商榷。”
小厮听也不听,蛮横地拦在包厢门口,上下打量着林鸿,见他穿着简朴,一脸怀疑:“这个包厢一下午要五百两银子呢,你给得起吗!赶紧走吧,我家少东家马上过来了。”
燕云潇饶有兴致地站在后面,摇着折扇,看林鸿怎么应付。
林鸿让小二去叫掌柜。
他也不再理蛮横的小厮,低声对燕云潇道:“站累了没有?二楼我也订了位置,先送你去坐着可好?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无碍。”
那小厮见林鸿差人去找掌柜,心知他可能真的付了钱,但少东家今天特意嘱咐了他,这个包厢是看斗鸡的最佳视角,让他早早来打点,他怎能退让。
小厮继续叫嚣:“找掌柜有什么用?掌柜还不是听少东家的?知道我家少东家是谁吗?”
林鸿终于看了他一眼:“是谁?”
小厮得意洋洋:“我家少东家,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京圈斗鸡第一人!”
燕朝国泰民安,天子脚下更是富贵宜居,因此娱乐盛行。斗鸡斗虫、点茶戏曲,都是无比兴盛。
南边的湖康坊,便有“斗虫一条街”,虫客聚集。
而这平西坊,便是“斗鸡一条街”,古意茶庄常常承办斗鸡比赛,因此一座难求。
燕朝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多多少少都会玩一点。朝廷和百姓们并不以此为耻,更不认为这些玩乐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相反,娱乐盛行是国泰民安的体现,湖康坊里甚至有官办的斗虫楼。
别的不说,燕寻就是斗鸡的高手。从鸡的选择、喂养到训练,都有一班专门的人马。也正是在沧州没人和他斗鸡,他才改养鹰。
今日,正是一季一次的“斗鸡夺锦赛”。
小厮见林鸿不说话,趾高气扬地指了指一楼正中的锦旗:“看到‘鸡王’锦旗了吗!我家公子能否蝉联鸡王,就看今天,这包厢是绝对不可能让给你们的!”
小二带着掌柜过来,掌柜一见到那个小厮,立刻赔笑道:“小金子,少爷今儿要过来吗?”
名叫小金子的小厮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老贾,你也忒不长眼了!今儿可是斗鸡赛,少爷的包厢你也敢让人订了?”
掌柜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林鸿,连连作揖:“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改日……”
“改日也不行!”小金子打断他,又看着林鸿,“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等我家少爷来吗?”
林鸿淡淡一笑:“等你家老爷。”
他接过小二搬来的椅子,让燕云潇坐下,然后静静站在一旁。
燕云潇撇了撇嘴,还以为他会怎么解决呢,原来早让小厮去请礼部尚书了。
小金子叉腰骂道:“今儿可是我家少爷蝉联鸡王的大喜日子,还不快……唔!”
一粒小石子弹在他喉咙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林鸿冷声道:“聒噪。”
他有许多办法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斗鸡赛即将开始,楼下人山人海,容易造成骚动。如今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礼部尚书过来。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发生了什么?”
一位年轻公子走了过来,小金子连忙捂着喉咙跑过去,一脸愤怒地指着林鸿。
掌柜简单讲述了刚才的事情,还算公允。
那年轻公子看了看林鸿,说:“不过是争包厢这样的小事,公子无故伤人,便过分了吧。”
他语气算是和气,但完全不提这小厮如何仗势欺人、满口辱骂。
燕云潇看戏的神色淡了下去,把折扇合在手心:“够了。”
他看向那年轻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愣了一下,微微避开那凌厉的视线:“在下晁微。”
燕云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晁微,你记住了,本少爷的人,只有本少爷能训,懂了么?”
小金子立刻愤怒地上前,咿咿呀呀地比着手势,林鸿上前一步,点了他的穴,让他动弹不得。
话里暗藏寒锋,晁微下意识退后一步,却又愤怒地挺起胸膛。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当即喝道:“这里是我晁家的地盘,容不得其他人放肆!你想要什么?!”
燕云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本少爷的下人预定了这个包厢,你的小厮却言语粗鲁,胡搅蛮缠,自视高人一等。晁尚书知道他的儿子在京城这么神气吗?”
晁微心里一颤,他家本身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达官贵人,他在京圈的鸡场、虫场、茶场里又结识了不少贵人,但在他所遇的人中,从未有人像面前这人一样,给他强烈的威压感,让他不自觉地想退缩。
他不知道,这是源于骨子里和血脉中的天潢贵胄气息。
燕云潇淡淡地道:“本少爷要你立刻向我主仆二人道歉,离开此包厢。”
晁微思绪急转,拱手道:“若我的小厮有不敬的地方,我向二位道歉。只是今日是斗鸡盛会,我的鸡也要上场,此处观赛最佳。若公子不是为了斗鸡而来,可否通融一番,移到楼下的天字号包厢?我送公子一壶上好的茶,包厢费用全算在我身上。”
只剩一双眼珠能转的小金子惊讶地望着晁微。
燕云潇也略为惊讶,没想到这晁公子还是个会来事儿的,不像是无可救药的纨绔。对方态度好,他便也不咄咄逼人了,只问:“此包厢观赛最佳?”
晁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随我来。”
燕云潇跟着他进入包厢,晁微在窗前一指:“公子请看。”
原来这窗户外面并非悬空,而是一整块平台,四角植着竹子,斗场便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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