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潇沉默地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弟弟,感觉那宽大的脑门儿写着个“傻”字。
燕寻说完了第六条,正想说第七条,燕云潇打断了他:“好了。”
“你也觉得是吧?哥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得逞。”燕寻斗志满满。
燕云潇叹了口气:“等你见到他时不会发抖再说吧。”
燕寻:“……”
“其实吧……”燕云潇斟酌着开口,“事情和你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轻咳了一声:“去年你问我,男人的滋味怎么样,嗯……还不错。”
燕寻等着听皇兄分析丞相的奸恶之举,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他满脸茫然,有点跟不上似的说道:“男人的滋味,和林相有什么关……”
他骤然打住,脸上显出被雷劈的神色:“你、你是说他……他他他?!”
看着弟弟一脸转不过弯的神色,燕云潇直说了:“我是说,他喜欢我。”
燕寻嘴巴大张,手里的柿子啪地一声砸到地上。
燕云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燕寻才瞪着眼睛惊叫道:“他喜欢你?是男人和女人间的那种喜欢吗?”
“是。”燕云潇看着弟弟不敢置信的神情,决定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他非常喜欢我,在蓝六来之前,他为了救我,服下了子蛊,准备跟着我去死。”
燕寻大张的嘴闭拢,又渐渐张开:“那、那你喜欢他吗?”
“唔……”燕云潇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挺喜欢他的。”
殿外,正准备掀帘而入的林鸿听闻此话,咚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第61章
林鸿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寝宫门口有三十级青石宫阶,林鸿每跨一步都差点摔倒,又堪堪站稳,东倒西歪如同醉酒,终于下到了最后一级,而后同手同脚向远方走去。
门口的禁卫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想到他在台阶上诡异的步法,心中疑惑:难道这是什么新创的武功步法?
谷源成还在政事堂办公,门被用力推开,传来砰的一声,抬头便见林鸿被门槛绊了一下,绊进了屋内。
他见林鸿一脸失魂落魄,心里愈发愧疚,忙起身道:“大人,下官将那文书交给皇上,实无恶意。”
林鸿像鬼魂似的飘到桌案边,脸上挂着笑容:“对,文书,我来找文书。”
“您要找什……大人的额头怎么了?皇上罚您了?唉,都怪下官……”谷源成后悔去皇帝面前告状了,感觉自己所为实非君子之举。
林鸿随手在桌上翻了翻,脸上的笑容飘忽:“皇上,很好,特别好。”
他说完,什么也没拿,又像喝醉酒似的,转身往外走了。
谷源成惊愕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惊疑不定:他到底干嘛来了?
林鸿心里烧着团火,时间越长,烧得越旺。他在宫里快步走着,不时痴痴地笑出声来,不觉间来到了小茅屋。
他来到茂盛葱郁的后山,猛地一跃,扎入一弯湖泊中,来回游了几十圈,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等回府换好衣服,进入宫中,天已经快黑了。
燕云潇今日精神不错,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他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去哪里了?”
林鸿说:“刚才在政事堂,今日政务有点多。”
“哦。”燕云潇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怀里揣的什么?”
林鸿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看见怀里有东西在动。他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只螃蟹。
林鸿:“……”
螃蟹是后山的湖泊里的,他游泳时随手抓了两只,那时他自诩已经冷静了下来,可为什么这螃蟹会在他新换的衣服里?
难道说他一路把螃蟹拿回了府中?
没察觉啊。
螃蟹拼命伸腿挣扎着。
燕云潇看他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相爷是有什么朕不知道的奇怪癖好?”
林鸿忙找补:“不是,没有,你相信我。”
燕云潇合上书扔在一边:“先别过来,洗手去。”
见自己被嫌弃了,林鸿忙把螃蟹扔给太监,在宫女打来的水里反反复复净手,擦上皂角粉,把手背都搓得通红,讨好地道:“洗干净了,绝对没有腥味。”
燕云潇这才允许他过来。
林鸿在床边坐下,拉过他的手,拢在双掌间细细摩挲,看不够似的一直看着他:“今日可感觉好些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还行。”燕云潇的目光从林鸿脸上扫过,略微惊奇地定住了,“你被打了?”
林鸿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冷静地说:“被蚊子叮了,西域的蚊子,叮人特别厉害。”
怕皇帝继续问下去,林鸿忙道:“今天月色不错,你躺了这么些天,我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
燕云潇想了想,这些天大半时间都卧病在床,确实有些懒倦了,便道:“行吧。”
林鸿兴奋地抱紧他,重重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去给你选衣服。”说完便哼着歌往那一排紫檀木柜走去。
这半个多月里,他已经暗中搭配好了许多套衣服,就等着好好打扮他的小珍珠。
他的小珍珠。
他的。
嘿嘿。
林鸿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撞见燕云潇警惕的目光,忙咳了一声掩住笑容:“你身体还虚着,要穿厚些。”
燕云潇看了一眼林鸿选的衣服,果然又是伤眼睛的搭配。这竟然是一件淡黄色的长袍,他从没穿过这件衣服,他简直不知道林鸿是从什么旮旯里找出来的。
刚想说话,却听林鸿道:“你穿什么都好看,宝贝相信我好不好?这世上没有你驾驭不了的颜色。”
燕云潇:“……”
他这些天养病,自知病容憔悴,正是敏感低迷的时候,太需要这样的逢迎了。
心里很受用,面上却冷冷的:“原来你除了绣花和做饭,就只会阿谀谄媚了。”
林鸿冲他灿烂一笑,露出大白牙。
淡黄色长袍外面,林鸿又给他披了一件同色的兔绒披风,拿起那根流黄色丝绸发带,道:“只是散步,便不戴冠,我给你束发好不好?”
燕云潇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一头如云的墨发光洁柔亮,林鸿从两侧分别拿起一缕发,并到一起,用流黄色丝绸发带松松地系上,将这缕并在一起的发整理到中间。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头发仍披着,只是两耳处的头发被拢在脑后,系了起来,露出下颌与耳骨,右耳上的弯月闪闪发光,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林鸿左看看右看看,远看看,又凑近看看,嘿嘿笑着蹲下身,握住燕云潇的赤足,捂热后为他穿上白布袜和青丝履。
“要看看吗?”林鸿献宝似的说。
燕云潇皱眉:“男子汉大丈夫,揽镜自照,成何体统。”
林鸿立刻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只是太想与心上人分享美了。”
燕云潇:“……”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如此油嘴滑舌?吃错什么药了?
他一身反骨,林鸿越让他看,他越不看,恭维一次他尚且愉悦,第二次就失效了。
“还走不走了?”燕云潇道。
林鸿忙去扶他:“走。”
燕云潇道:“对外传我在闭关,就不去御花园了,带你去个地方。”
他指挥林鸿拿开内殿角落的一块青石地砖,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暗道。
下暗道前,林鸿贪恋地又看了一眼燕云潇——他病中虚弱苍白,淡黄色刚好做了提亮,映衬着白皙的肤色,如黄鹂落枝头,如远山覆白雪,风仪高贵清致,好看极了。
好看成这样的人,居然说喜欢他,而且是“挺”喜欢他,此刻还邀他同去隐秘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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