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方问黎闭了闭眼,头一次不去看哥儿的眼睛。“……有些晕。”
“!!!你从这边去的,不会是也中药了吧!”
陶青鱼哪里还想得到离开,他伸手去搀扶方问黎,一阵手忙脚乱。
“对不起啊方夫子,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说你偏偏为什么要从那边过来。”
方问黎轻皱眉头。
冷美人皱眉什么的,陶青鱼看得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愧疚。
“你……我送你去看大夫。”
方问黎:“不碍事,你这药没毒吧。”
“没。”
方问黎看着哥儿将自己的手搭在他肩上,体贴道:“小鱼老板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躺躺就好了。你爹该等着急了。”
“没事,我先送你去医馆。”
“不用。”
“用!”
方问黎收回手:“我回家。”
陶青鱼又将他的手抓过扛在肩上:“那我送你回家。”
方问黎轻笑,似眩晕般闭上眼睛。
陶青鱼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搂住他的腰,吭哧吭哧往前移动。
远看的话,他好似被方问黎搂在怀中。
哥儿已经不算矮,但在方问黎旁边还是小小一只。靠着的肩膀很单薄。
哥儿头低着,能看清那后颈凸起的脊骨。
太瘦了。
两人从未靠得这么近过,于方问黎而言,似梦。若可以,他巴不得这样一直走下去。
但不行。
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睁开眼,停下脚步,身子也微微直起。“小鱼老板,松开我好不好。”
“不松。我的责任,我要负责。”
方问黎见这样犯倔的陶青鱼只觉得可爱。他温声似哄:“这般于你的名声有碍。”
“名声不能当饭吃。”
“但名声影响吃饭。”
“行。”陶青鱼干脆利落地换成搀扶方问黎的手,微仰头看他,“这样总可以了。”
这样的小鱼老板眼睛更圆,像猫儿。
方问黎:“也不行。”
“那我松了你能走吗?”
“能走,慢一点而已。”
陶青鱼犹豫了下,试探着将手松开。方问黎缓缓移动,走得有模有样,像个正中了药的人。
陶青鱼说话算话,将人送到家门口。
心里是真的担心自家爹等着急了,他随意挥了挥手就跑。没等方问黎说出道别的话。
人走了,方问黎也正常了。
“阿修。”
门后,阿修走出来。看方问黎的眼神跟看老狐狸似的。太不要脸了。
“主子。”
“是五日后吧?”
“是。”
*
陶青鱼跑回去的时候,他爹已经将东西全部收拾好。见他来,高大汉子一把抓过他背上的篓子。
“作何用了这么久?山货也没卖。”
“瞧见人受欺负,帮了一把,耽搁了。”
这话说得他爹一着急,浓眉紧皱:“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陶青鱼笑得像狡猾的猫。
*
父子俩结伴离开没多久,那偏僻巷子里的万山崖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馆。
他浑身上下伤得不重,就是下身最为致命。再狠一点就能断子绝孙。
阿修见人第二次被推着出医馆的时候,心想着陶青鱼下手还是轻了,有时候还是该学学他主子。
*
五日后。
万山崖是个闲不住的下半身的。身上的伤还没消肿,那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人就急吼吼地按照和村中王家寡夫郎的约定,往村子后头的林子走了。
阿修跟了他半个月,摸清了他的单调又乏味的生活习惯。
不是上街喝酒逛窑子,就是每逢三或五跟村中寡夫郎打得火热。
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找刺激,最喜欢约着一起上山。
也是难为还没娶亲的阿修,看这些瞎眼睛的东西。
他们上山的路阿修走过三次。这会儿是带着自己主子,有种去看人家活春宫的刺激感。
不过更为刺激的应该在后面。
“主子,他们汇合了。”阿修窝在草丛,看着隔着十几棵树的两人。
“主子,啃一起了。”
“主子,呕……脱衣服了。”
方问黎跟游山玩水似的,找准一个方向,缓慢提步往那边去。
阿修配合着,往另一个方向靠近那两人。
没多掩饰脚步声,那两人很快听见了动静。阿修学着村子里猎户的粗噶声音道:“哪里来的野鸳鸯!”
声如惊雷,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分开。
玩儿刺激是一回事,偷人被抓住可是要浸猪笼的。
那王家寡夫郎抓起衣服就跑。
万山崖拎起裤子,慌慌张张往东面,却见东面还有一道人影。
野鸳鸯一吓就散。
树林草丛深,山中猎户常常挖了坑做陷阱捕猎。没多久,只听“啊”的一声痛呼。
阿修与自家主子走到了一起。
他一身的草种子,待看着方问黎衣衫依旧整洁,不免撇了撇嘴。
方问黎:“掉坑里了?”
“多半是。”
来之前阿修细数过,北面的陷阱有三个。为了怕人跑掉,他连夜又挖了十三个。
所以他说他主子狠吧。
奴役下人,没有心肝。
江阳府位于南边,树木冬天掉叶子的少。树冠张开,依旧能将山丘遮出一片阴暗之地。
而方问黎立在这阴暗之处,眼神幽暗,藏不住心中的戾气。
方问黎:“还在叫,不去看看?”
阿修:“是。”
他悄悄摸摸靠过去。
啧啧啧,这万山崖的运气不好,掉进的坑洞是猎户挖的。又大又深,怕猎物逃走还放了竹箭。
而万山崖脚踝还夹着捕兽夹。
看来是掉进洞里之前先踩到了捕兽夹,再掉下去的。
坑里血气弥漫,趴着呼救的人渐渐失血,已经陷入昏迷。
方问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洞底。
“阿修可有兴趣埋个洞?”
阿修背脊一寒。
活埋啊……他不行的。
“那就要他一条腿吧。”方问黎说得风轻云淡。
端正斯文只是他的表象,冷漠无情,阴暗厌世才是他的本质。
阿修每一次干坏事都无不庆幸自家疯主子脖子上还拴着一条名为陶青鱼的锁链,否则他睡觉都不安宁。
主子不惜命,但他惜命啊。
第8章
最近二里村出了一件大事。
村中有名的地痞万山崖跑山林里打野食掉入了陷阱里,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万家的人哭天抢地将人送到医馆,好在大夫手艺高,硬生生从阎王爷那抢回了一条命。不过那被捕兽夹夹住的腿上没保住。
好好的人成了个瘸子。原本还说要相看夫郎的,现在指定相不上了。
万家。
万山崖醒来过后看到自己裤腿里空空荡荡的样子,人直接疯了。
“我从让他门口路过的时候,就听里面甩碗的声音不断。他爹娘也吵,说家底儿都垫进去了人却废了,闹得不可开交。”
陶青鱼今儿上街上卖鱼,才开张呢,那二里村卖菜的柳老板颠颠儿地跑过来跟他说万山崖的事儿。
他听了个稀奇,惊讶道:“前儿个不是还好好的,现在腿就废了?”
“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柳长生最看不起万家的人,他揣测道,“多半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也是活该。”
“可不。”
陶青鱼这心情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他给柳老板称了条最大的鱼,顺带抹了个零头。
柳长生提溜着鱼,心情甚美地回去卖菜去。
万山崖招人恨。小时候常被万家夫妻俩怂恿着去他家地里偷菜。后头大了,更是伙着一堆的地痞流氓直接去地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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