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一起守着这一批鱼苗,生怕有个好歹。
陶青鱼今日一天睡了几次,现在还有精神。他数了数折损的鱼儿,百来条是有的。
相当于老板送的那百来条鲫鱼差不多是赔的。
后半夜,陶青鱼终于能回去睡一觉。他躺在床上,闭眼,睡意却被凌乱的记忆取代。
他轻叹一声,手摩挲着中衣的袖口,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今日太乱了。
……
在家守了几日,鱼苗入水,确认他们适应了之后,陶青鱼才松了口气。
身体已经恢复了。
之前周令宜给的药放在方家忘了带回来,他也没吃。
还记着上次被坑了的事儿,再有拿那药,陶青鱼等到大集又去了一次县上。
刚到县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觉得人少了许多。
他四处看了看,倒见不少人拿着农具往城外走。
陶青鱼以为农具打折,想找个人问问,结果刚一开口人家直接躲了去。
想想家里暂不需要买农具,陶青鱼还是选了人多的街,先去进福巷。
方家门没锁,他敲了几下便有人来开门。
不过是从隔壁。
“小鱼老板,您直接推门进去就好。主子不在,您随意。”阿修笑眯眯道。
看阿修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陶青鱼道:“我来拿上次忘拿的药,再问你打听点事儿。”
阿修点头:“那您稍等。”
他将这边锁上,开了方问黎那门。
“药包在主子卧房,您进去拿就是。”
“要不你帮……”
“主子屋子,我不能进。”阿修笑着从厨房探出头道。
陶青鱼抿唇。
故意的。
明明就见他进去过。
他推开方问黎卧房,里面光线明亮。
淡淡的木香钻入鼻尖,陶青鱼倏尔觉得手脚拘谨,活像方问黎在的时候盯着他一样。
药包放在桌上,一眼就能看见。陶青鱼赶紧拿了关门出去。
阿修给他上了茶,问:“小鱼老板想问什么?”
陶青鱼道:“赵家抓我那几个人如何了?”
“这个……”阿修笑道,“您放心,衙门的大牢里关着呢。现下咱赵县令忙不开,还没审呢。”
“那赵家小姐?”
“关在家里,这些日子没见过人出来。”
那便暂时没机会了。
陶青鱼为人奉行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绮敢做,他就敢还手。
可现在人关在县衙,他也不能当个贼人去翻墙,万一要被抓了不仅人没收拾了,还惹得一身骚。
只能另找机会好好正正那赵小姐的三观,免得她再盯上其他人。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
因为只要他跟方问黎有牵连,自己始终都是被盯上的那一个。
陶青鱼叹声。
他一普通小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没了其他事儿,陶青鱼放下茶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阿修叫住他。
“可是要回去,我送您。”
他先一步出去,兴冲冲道:“家里缺个马车,之前我说了几次主子都不为所动。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终于舍得买了,我还没试过呢。”
陶青鱼顿时耳朵一红。
方问黎!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上了马车,慢慢出了城门。陶青鱼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愈发多的扛着锄头拿着撮箕的人。
“他们是在做什么?”
阿修叹道:“这些日子,还望小鱼老板都待在家里,外面不太平。”
陶青鱼眼皮一跳,问:“怎么了?”
阿修道:“有人在咱们鸣水县的河沟里淘到了金子,说山中定有大金矿。现在整个县里的人都蜂拥去找。”
“短短几日,整个县中人大半人开始不事生产,沉迷挖金。县里是一团乱。”
他沉声道:“乱则生变。”
第42章
若真有金矿出来, 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放在离朝也很快会被官府接管。这种百姓竞相淘金,耽搁正常农事, 扰乱民生的做法官府该早早反应。
就算鸣水县不为百姓考虑,为那白捞油水的差事也不可能不管……
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陶青鱼将阿修的话记载心上,回家之后便告知了家里人。
陶有粮道:“我在鸣水县这么多年, 传有金矿的事不是没有。可早些年山都搜秃了也不见得有。”
杨鹊眼睛刚一亮起又暗了下来。
陶兴旺拍拍他的手背,闷声道:“假的, 别想。”
杨鹊肩膀碰他胳膊:“还不能想想?”
“想都别想!”
陶有粮黑脸。
他活了一辈子, 什么事没经历过。盘算了一下这消息, 浓眉皱紧道:“这事儿瞒不住,兴许早传到我们村但没人吱声,不过没多久就该全知道了。”
“县里生乱,村里保不齐也一样。”
“这些天除了农活, 其余人都待在家里。尤其是青嘉几个小的,还有你们两个儿夫郎哪里都不要去。鱼哥儿……”
“地里还有活儿。”陶青鱼道。
陶有粮:“出去也得和你三叔一起。”
陶青鱼点头。
经过上次被绑的事,他也谨慎许多, 再不敢托大不把自己当哥儿。
至少生理上, 他也处于弱势。
方雾、杨鹊几人表态:“听爹的。”
这一通吩咐完, 家里人也意识到恐怕会出事儿。
可没想到才过了两三天, 村里人也开始争相进山。里正想拦也拦不住。
秦桩严肃道:“正是下种的时候,现在耽搁了到时候没有交税的粮食, 各家都别活了!”
“都给我回去做事!”
被拦住的青年汉子大声笑道:“里正, 有人亲眼见过别人是淘到金子的, 这还有假!”
“而且有了金子, 就那么一小块也够我们交税的了。到时候还哪里用得着干活,房子都买到县里去了!”
“就是就是!”
“里正你家富裕, 可也别拦着我家生财啊!”
这一群人十几个,全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秦桩不得不管。
“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
“家里留下小娃媳妇,就不怕贼人上门!”
大家轰然一笑。
“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且不是还有里正您嘛。怕什么!走走走,别耽搁了!”
“走咯!”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像看到了富裕之后的样子。他们身上的衣服打着针脚细密的补丁,眼中充斥着一夜暴富的欲望,如蝗虫般奔涌向山而去。
倏尔消失不见。
秦桩气得将拐棍一扔,回了家门。“金子金子,老子这辈子都没在山里见过什么金子!”
“真要有!何至于等你这些去挖!”
……
连续几日,上山的人愈发多。
白日里村中路上不见人,各家院子里只能看到少许还在咿呀学语的幼童跟行动不便的老人。村子都几乎成了空村。
陶家隔壁,那尤家两口子早早扛着锄头带上干粮,天不亮就出发。
路过房门紧闭的陶家,秦梨花呸了一声道:“还傻着在家呢,有富贵的机会也不知道抬手抓。”
“你小声点,快走。”尤大郎催促。
陶家屋里。
陶青鱼听到自家屋前屋后的说话声,轻叹。
等到天大亮,陶家才开门。陶青鱼跟三叔去喂了鱼。又在屋后的小地块上撒了菜苗用稻草盖好,然后下午去整田,肥田。现在只等着撒稻种。
至三月,家里的玉米已经搓团下种,稻种也撒了就近的一块水田。
可看其他田地,只有零星几块有动静。其余的依旧像二月那般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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