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有粮目光从拘束杵在一边的儿孙身上扫过,问也不问,杵着拐杖先进了门。
他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儿。
同样是三座瓦房,不过都比以往的茅屋大了不少。方方正正,东西屋也多了几个屋子。
里面东西也都是新添的,进屋还泛着浓重的木头跟桐油味儿。
老爷子一人逛了一刻钟,角角落落都仔细看过。
待杵着回到亮堂堂的堂屋,他在正对门的主位上坐下。
见院中儿孙脸上皆是忐忑,陶有粮绷着脸问:“我草房子呢?”
三个男人心脏一跳,踟蹰着往堂屋里走。
陶家几个媳妇夫郎跟在自家男人后头,闻言对视一眼。
方雾跟宋欢眼中了然。
杨鹊一脸迷茫。
陶兴隆小心问:“爹……瓦房不好吗?”
为了不让老两口发现,他大哥跟老幺照常待在铺子,只偶尔回来一趟看看。房子几乎是他监督着建起来的。
看他爹这样子,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方雾跟方雾随在自己男人身侧,早看出老爷子心里咋想的了。
明明高兴得不得了,还装模作样。
陶有粮对上邹氏不赞同的眼神,闷咳两声:“瓦房也就还行吧,我问你草房子呢?”
陶青鱼算是看明白了。
“爷爷也是,大把年纪了还折腾我爹几个。”他凑在方问黎耳边嘀咕。
邹氏听了,笑着给几个儿子解围:“行了,别折磨这些小子了。”
陶有粮嘴角咧了咧又立马绷紧。“老头子我问个几句话还折磨人了。“
“陶有粮!”
陶老爷子老脸一红,小声道:“给我留点面子。”
邹氏瞪他,然后坐在他身边。
陶大郎道:“爹,草房塌了。”
陶二郎忙补充:“我们怕你们伤心就赶紧重新起了。”
陶三郎憨着一张脸,闷闷点头。
陶有粮嘴角翘了翘,忍不下去了。
他笑呵呵地环顾这间通透明亮的大瓦房,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老头子我没想到死之前还能住一住青砖瓦房。”
方雾皱眉:“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陶大郎三兄弟皆是松了口气,无奈看着他们爹。
“走走走,老婆子跟我再去转转。老二你好好跟我说说这房子。”
老两口又往其他屋子走。
两人也不遮掩那股欢喜,这摸摸,那看看,时不时问上一问。
要哪处材料贵了,还要骂骂咧咧说几句。
他人上了年纪,时常是萎靡状态。这样欢快的时候还挺少见。
陶青鱼不跟他们一块儿,拉着方问黎往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屋走。
家里布局没怎么变,他打量了下,他道:“比以往大了不少。”
方问黎盯着那张能两人摊开睡的床:“床也大了。”
陶青鱼往床沿一坐,往身侧拍了拍。
方问黎在他身边坐下。
“这房子建下来,加上家具,我爹他们的家底儿应该也空了。”
“不过还好,爷奶没追究草屋的事儿。”
陶青鱼侧头看着方问黎,见他正好盯着自己,眼神一下对上。陶青鱼弯眼,双腿一抬搭在他腿上。
“我忘了问,烧我家草屋那人,县衙里怎么判的?”
方问黎揽着哥儿的腰将人抱坐在腿上,他捏着哥儿手道:“本来是死刑,不过后面又变成了流放。”
陶青鱼疑惑:“怎么还变了?”
方问黎垂眸道:“死了一了百了,生不如死才是最折磨人的。”
陶青鱼戳戳他胸口:“心黑。”
方问黎将胸口上的手按住,认真看着陶青鱼道:“黑不黑我不知,不过夫郎可以掏出来看看。”
他眼神黑漆漆的,没开玩笑。
但陶青鱼并没有被他吓到,他抱紧人问:“你想让我守寡吗?”
“不许。”
腰上被勒得疼,陶青鱼却笑得眉眼灿烂。他男人有时候还有点病娇属性。
他环住方问黎脖子,珍而重之。
“我舍不得的。”他仰头看着人,“你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陶青鱼或许懂得方问黎处处寻求安全感的行为。
但通过伤害自己达到让他心疼的目的,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心里也堵得不行。
方问黎鼻尖蹭了蹭哥儿鼻尖,抱紧了人低声保证:“不说了。”
“以后都不说了。”
*
陶家一辆马车,一辆牛车经过村子,大伙儿见状,纷纷凑了过去。
“陶家这房子真气派。”
“可不是,据说花了百两银呢。”
“能有百两?”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光来修房子的人就有五十来个,要不然你觉得两个月能建好?”
陶有粮逛完了屋子,瞅见院子外的人,当即招呼人进来坐。
陶家院子里,板凳两边排开,带回来的什么瓜子花生全端了出来。
“大伙儿吃。”陶有粮乐乐呵呵道,“先前家里遭了事儿,还没来得及谢谢大伙儿。”
“都是乡亲……”
都是一个村的,陶家也不是所有人家都得罪了。
这会儿院子里热热闹闹坐满了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家屋子。
邹氏见状,将方雾招来跟前,耳语道:“带回来那些,挨家挨户送去吧。快中午了,正好让他们早做了吃。”
“知道了娘。”
方雾拉着宋欢跟杨鹊从人堆里离开。
他们将牛车上带回来的丸子全部拿出来。陶兴旺见状,立马去帮忙提着,几人挨家挨户送。
大伙儿在陶家吃了东西喝了茶,聊得意犹未尽。瞅见陶家烟囱已经开始冒烟了,才一拍大腿急急忙忙回去做饭。
陶青鱼拿着扫帚重新将院儿里打扫干净。
新家第一顿饭,陶家人供过了祖宗。
陶有粮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才让祖宗散了席,全家人坐一桌吃饭。
饭后陶青鱼也没留,和方问黎一起回县里了。
余下半日,陶青鱼跟方问黎先回去睡了一觉。
醒来后,陶青鱼领着方问黎去隔壁看他舅舅,顺带教人再挑一次鱼。
十多个大木海里生了青苔,鱼儿游弋在清透的绿水中,灵动漂亮。
天气正好,院中的湖里也被用来养了大金鱼。
人过去,鱼儿听见动静纷纷聚过来。
陶青鱼扔了几把鱼食下去,他舅舅立马跑出来道,嘴上叭叭不停:
“小兔崽子!我已经喂过了!你丢那么多,胀死了怎么办?!”
陶青鱼拍拍手,笑眯眯道:“一点点而已。”
“你那是一点点!”
方问黎立在哥儿身侧,笑着打招呼:“舅舅。”
方雨颔首,抱了栏杆上的鱼食狠狠瞪了陶青鱼一眼,立马钻进了屋里。
陶青鱼:“我舅可宝贝这些鱼了。”
“夫郎不也宝贝?”这里没什么好呆的,方问黎牵着陶青鱼的手往外走。
陶青鱼粲笑:“你说的也是。”
“天热了,明日我想吃锅子。”
“晚上好吗?”
“相公有事?”
“嗯。学生回来了,邀我去聚一聚。”
陶青鱼点头:“那我在家把东西准备好,晚上咱一起吃。我把阿竹、阿修他们都叫来。”
方问黎笑着应下。
*
第二日。
阿修带着祁薄荷过来,秦竹也难得空闲,被周令宜先送过来。
陶青鱼领着两人出去买菜,路上才知道请方问黎吃饭的学生是顾观茗。
今年春闱过后,顾观茗在殿试上被点为榜眼。
后又靠着顾家在朝中的一些关系,如今在江阳府下一个县里做事。
这种大家族费尽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人,只需在外历练几年,凭他榜眼身份跟顾家打点,回到京城后步步高升是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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