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鱼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依旧是一动不动。
“相公你帮我想想办法。”
方问黎松嘴,瞧着哥儿脸上的牙印,满意地将人团了团。
“安心。”
“他们不是正好住在铺子,那边那么忙,爷奶见了也必定会帮忙。你让岳父松松手,慢慢让他们帮着做些活儿。至少能拖十天半个月的。”
“十天半个月,爷奶回去只能看到地基。”
方问黎低声笑了笑,唇角碰了碰哥儿鼻尖。“我让阿修带了不少人去帮忙,能看到墙。”
陶青鱼一下抬起脑瓜子,眼睛灿亮。
这位置正正好,方问黎瞧着眼前红润的唇瓣,托着哥儿后脑勺立即吻了上去。
陶青鱼圈紧了男人脖子,随后被卷入汹涌的浪潮中。
和风细雨润了一方小院。
葡萄藤花谢后结了串串绿豆大小的果子,雨水冲刷,凝聚成细密的水珠。
院中新移过来的瓷盆里几尾小金鱼摆尾游动,啪嗒一声,被叶片上的水珠惊扰得散去。
微凉的水汽从窗口送入,雨声轻轻浅浅,最是好眠。
被床帐遮掩的雕花大床中,陶青鱼睡得极沉。
他枕在一瀑墨发,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
露出来的一双眼紧闭。眼尾泛着红,睫毛低垂,润润的还含着水色。像被蹂躏过后的桃花瓣,透着冶丽。
方问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陶青鱼还在熟睡。
进了屋,他褪去被细雨浸得湿润的外衫,悄声走到床边。轻轻撩开帘子,他弯腰将捂住哥儿口鼻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瞧着人红润的鼻尖跟微肿的唇,方问黎目光一柔。
哥儿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今日清晨,方问黎抱着人收拾干净又喂了些东西下去,哥儿这一觉怕是要睡到傍晚。
方问黎坐靠在床沿,正想着县衙里的那人还能活多长时间。
听到哥儿呓语,他目光一顿,收回了思绪看着身边人。
方问黎指腹摩挲着哥儿耳垂,上面有小小的凹陷,是他咬上去的痕迹。
他干脆脱了衣服躺下去,将人搂进怀里。
今日他请了假,加上明日休沐,有两日的时间陪着夫郎。
旁的事用不着他忧心,眼前还要好好想想,夫郎要是醒了跟他生闷气该如何。
傍晚,细雨密密匝匝,还未停下。
陶青鱼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捂着肚子只觉头晕眼花。
方问黎看他动作,当即将锅里温着的银耳羹端过来让他吃下。
陶青鱼三两口吃完,那饿得眼睛发黑的状态才慢慢缓解。
吃饱了,他额头抵着方问黎肩膀,酸软无力的手搭在方问黎腰间。
然后两指一掐,微微一拧——
“你是要我的命。”
方问黎面色不变,笑着一口咬住陶青鱼的耳垂。“我怎么舍得。”
陶青鱼手上松了劲儿,歪倒在他胸口。他现在全身酸痛,像被车碾过几遭,连手都使不上劲儿。
方问黎在陶青鱼耳朵上亲了亲,勾着人的下巴抬起来。
瞧着他眉间郁气散了,方问黎也舒心些。
“可要起来?”
陶青鱼没好气瞪他:“我起得来?”
方问黎托着人的腋下将他抱坐起来,又拉了被子将哥儿拢住。
方问黎抵着他额头,诚恳道歉:“为夫错了。”
陶青鱼翻个白眼:“下次还敢。”
方问黎闷笑道:“是,夫郎说得对。”
陶青鱼又伸手揪了他一下。
方问黎眉头都不皱,只好生揉捏着怀里的软面团,帮他松松筋骨。
陶青鱼手指颤颤巍巍,喘.息着趴好。
捏着捏着,他忽然盯着人问:“你今日不是不休沐?”
“告了假。”
陶青鱼默默帮方问黎揉了揉刚刚他拧了的那块地方。
方问黎笑得胸口颤动。
陶青鱼瞪他:“笑什么笑!闭嘴!”
方问黎往陶青鱼肩上一栽:“夫郎可爱。”
“你才可爱!”陶青鱼微微红了脸。
闹腾许久,天已经黑了。
陶青鱼撑着床柱子,两条腿哆哆嗦嗦,颤颤巍巍下了床。
他叹息一声,只庆幸好歹不是天天如此。
解决了生理问题,陶青鱼回到床边。往后一倒,像个大字一样摊开。
他盯着头顶的房梁,又想到昨日的糟心事。
方问黎托着哥儿的后腰跟脖子横抱起来坐靠在床头,又拿了枕头放在他后腰。
他拨了拨哥儿额前的碎发,安慰道:“别想了,没事。”
陶青鱼眼帘微抬:“房子多久能建好啊?”
方问黎:“两三个月。”
话音刚落,院外有人敲门。那声音砰砰作响,急切不已。
方问黎皱眉。
“快去看看,是不是……”陶青鱼焦急要起,就怕是他爷奶知道了,出了事儿。
方问黎:“不会。”
他出去将大门的门栓拉开,一人直接直接闯进来。方问黎闻到一股浓厚的酒气,他下意识往边上撤了一步。
来人倒在地上,闷声喊痛。
屋里的陶青鱼还是不放心,干脆取了衣服穿好,绷着脸颤颤巍巍挪到门口。
见地上躺着个人,方问黎一脸淡漠地立在几步之外。
他顿了顿,抄了院子里放着的扫帚走过去。
“相公,这谁走错门了?”
方问黎:“不认识。”
他脸色看着可不像是不认识的。
陶青鱼用扫帚戳了戳,醉鬼一把扒拉开,囫囵道:“大、大胆!”
地上的人翻过身,陶青鱼靠在方问黎身上松懈下来。
“你爹?”
“嗯。”
“怎么办?”
“扔出去,不管他。”
“要是还敲门怎么办?”
“扔远一点。”
陶青鱼点头:“好。”
喝醉的人重得厉害,但方问黎却直接抓着人的腿像拉死猪一样往院外拖。
陶青鱼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看蒋书利脑袋撞在门槛,脸一皱。
应该挺疼的。
方问黎很快回来了,他洗了手,然后抄起院子里还慢慢挪着的陶青鱼一抱,将人带进了厨房。
“炖了汤,夫郎尝尝味儿。”
陶青鱼勾着他的脖子,有些忐忑问:“不会出事吧?”
方问黎:“不知道。”
*
两个月后。
陶有粮老两口在县里待了两个月,这期间,他们在铺子里做着最简单的活儿,只提过一次要回去。
不过被方雾绕了过去,自此之后,老两口便没有再问过。
五月,书院放田假。
陶青鱼跟方问黎一起,和收拾了大包小包东西的爷奶回陶家。
马车后头跟着牛车,一路西行。
陶青鱼坐在牛车上,抓着方问黎的手微微出汗。
方问黎:“别担心。”
陶青鱼抿唇:“就怕……”
方问黎低眉把玩着哥儿细长柔滑的手指,随口道:“夫郎就没想过,县里两个月,他们鲜少提家里,难道就不可能是已经知道了?”
陶青鱼抓着他的手一紧。
“可他们没反应啊。”
“多半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前面的马车进了村里,沿着晒谷场旁边那条明显又修整拓宽了的路往里。
陶有粮坐在马车上,手抓着他那根拐杖。
“也不知道房子怎么样了?”
邹氏笑道:“要是没弄好,老大几个敢开口让我们回。”
老两□□了这么久,什么没经历过。房子烧了就烧了,人没事就成。活了大半辈子,都看开了。
不过儿孙担心他们不说,他们也只能当不知道。
马车停下,他俩被老大老三搀扶着下去。
见到眼前的青砖瓦房,老两口脸都没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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