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我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我就想寻一个不惯着他,又能引他向上的地儿,思来想去,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符合这两个条件。”
“……”
秦劲沉默。
叶妙睁大了双眸,他刚才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因而乍然听到此话,他震惊极了。
让郭信恳去他家待半年?
郭员外一瞧秦劲的脸色,就知道秦劲正在犯难。
可没办法,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主意了。
与其先把周康宁娶回来——其实,他当初只是将周康宁纳入了孙媳的考察名单,并未选定周康宁。
成亲这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郭信恳和周康宁的成长环境差的太大了。
但他郭家并非巨富,家中只有一个砖窑和千亩田地,在官宦之家看来,他就是个乡下的土财主。
在富商之家看来,他家虽有几个书生,可无一人成功考取功名。
而且,郭信恳这小子的洁癖之名还传了开去。
这么一个龟毛的小白脸,算不得好女婿。
因此,这一年来,虽有媒婆登门,他自个儿也暗中相看,但并没有找到比周康宁更合适的。
既然没有比周康宁更合适的,那么他就得想办法撮合二人。
比起强娶,他更愿让这两个孩子慢慢接触。
毕竟这门亲事除了他和郭信恳同意,人家周立、周康宁也得同意。
他不愿害了周康宁一生。
若郭信恳始终对周康宁无意……那他就好好做做周康宁的工作,好让周康宁同意嫁入郭家。
郭家总得有一个能扛事能挑胆子的人啊。
他真不舍得放弃周康宁。
在心中又叹了口气,他对秦劲道:“秦劲啊,咱们认识这么久,老头子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这事关系到小恳一生,希望你能答应。”
“你放心,我会给他交纳饭钱,一个月十两,你们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不用额外关照他。”
“我也会让老二时常去瞧他。”
“他的性子还算和善,除了爱干净,没旁的毛病。定不会惹事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劲不由苦笑:“老爷子,不是我不答应,是小恳他爱干净,我担心他吃不惯农家饭,住不惯农家屋。”
上次去他家送果树,不坐、不喝、不吃。
就这个小仙男的范儿,他可不愿往家里带。
不说旁的,只说灶房,叶妙、赵丰、周康宁就得多出不少活计——菜得多洗几遍,锅碗也得多擦几遍。
他不想给自家人添这个麻烦。
“你放心,我已经与他谈妥了,而且,前三日老二也去,他若是待不住,那就回来成亲。”
“……”
秦劲看了眼郭厚。
郭厚笑得一脸尴尬:“好兄弟,你就帮哥哥一把,哥哥感激不尽,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
话已至此,秦劲不好再拒绝,只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郭二哥勿怪。”
“是我们父子叨扰,你们夫夫不嫌麻烦我们就万幸了。”
郭厚松了口气。
唉。
子孙不争气,丢人。
郭员外也松了口气,这事儿的确得罪人,不好干。
可没办法,谁让周康宁在秦家呢。
这可是他的孙媳。
此事敲定,秦劲便又与郭员外郭厚商议了一番细节。
而后夫夫俩随着郭厚去了郭厚这一房的院子。
院子挺大,厢房耳房一应俱全。
到了郭厚书房,郭厚将手稿取出交给秦劲,秦劲叶妙没有多留,很快就离了郭家。
至于郭家父子,他们明日中午跟着秦劲一道回五里沟。
送走秦劲叶妙,郭厚便去了郭信恳的房间。
郭信恳住在西厢房,在今日之前,这小子已经饿了两日,今个儿中午秦劲提前与他打了招呼要归还书稿,他就赶紧回家与他老父亲商议对策。
前几日,他老父亲提出让他家小恳去秦家待半年,他初听震惊,细细琢磨了之后,觉得此法甚妙,恰好今个儿秦劲要来,于是他就来找他家小恳商议。
不想成亲,也行。
去秦劲家住半年,只要熬得住,那就可以不成亲。
郭信恳已经饿了两日,郭员外下了狠心,别说是吃的,一口水都不让给他送。
两日滴水未进,他总算明白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
饿着饿着,竟会饿过劲儿,然后就不饿了。
但很快,又会越发饥饿,肠子像是打了结,难受得厉害。
还会饿的浑身无力。
饿到满脑子都是食物,根本思考不了其他事儿。
可要他就此低头,他只觉得屈辱。
凭什么他就得娶一个乡下的姑娘/小哥儿?这是要搭进去他的一生。
他不服!
他宁肯饿死!
但随着时间推移,见自己爷爷是真的有饿死自己的打算,他又慌了。
同时心中更委屈了。
怎么这般折腾他?他到底是不是郭家的亲骨肉?
正难受委屈着,他亲爹来了,给了他第三个选择:既挣不来一百两银子,也不肯成亲,那就去秦家扮演一下农人。
在秦家待够半年,那就不逼他了。
郭信恳委屈得不能更委屈。
听了此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他厌恶他爷爷与父亲!
只要能远离这二人,他愿意去秦家待着!
郭信恳应下,郭厚就松了口气。
但随后忍不住苦笑。
都是为了郭家啊。
既然此前这小子是郭家最大的希望,那么此刻,自然也要受最大的磨难。
郭厚回想起中午的情景,在心中一叹,随后推开了房门。
郭信恳正慢吞吞的收拾着行李。
瞧他进来,只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来。
郭厚笑着道:“秦劲同意你去秦家暂住。他和他夫郎今日带了些蛋黄酥过来,你尝尝吧。”
“先吃了他家的点心,好有个过渡,免得明个儿一口都吃不下去,闹得双方都尴尬。”
“我不饿。”郭信恳淡淡的回了三字。
郭厚像是没听到,自顾自道:“我叫人给你送来。”
说罢就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拎了个油纸包过来。
郭信恳看都未看,只自顾自的收拾着。
但等婆子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莫名的悲伤笼罩着他,他不由在桌旁坐下。
他收拾不下去了。
瞥见桌子上放着的油纸包。
犹豫片刻,他伸手打开。
这种精巧的小点心,近来颇受他家人喜爱。
但因为是秦家做的,他之前只看,不吃。
这会儿瞧着黄灿灿的点心,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用帕子遮着手,而后捏起一个蛋黄酥送入口中。
外皮有些干,但里面的馅料又香又糯。
而且不甜腻。
不知不觉,他将一整个都吃了下去。
但“啪嗒”一声,一滴豆粒大的泪珠落在大红色桌面上。
他抿紧唇,伸手又捏起了一个,这次,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既然爷爷和父亲都不喜他,他走就是了。
秦家再难熬,他也会熬下去!
秦劲叶妙出了郭家的大门,坐着牛车慢悠悠的出了县城。
从主道拐上通往五里沟的小路,叶妙立马伸出手指捅了下秦劲的手臂:“劲哥,真让那个小洁癖在咱家住到秋收后啊?”
“他若是待不住,自会回去。别担心,就当他是咱家的长工。”
秦劲安慰他。
反正刚才郭员外和郭厚都强调了,此次是为了让郭信恳体验民生之多艰,让他有活儿就安排。
这不是长工是什么?
自家人也就是被迫整洁一些。
但好歹有钱拿。
一个月十两伙食费呢。
他家最起码能赚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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