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里的内力会让融血蛊快速繁殖,中蛊的人内力发热,变的躁动,蛊虫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引爆内力,让人死亡。”
风恪叹道:“他应该是睡前练武消耗了部分内力,加上还算聪明,把暴涨的内力全压在了双腿上,要不然这一会,怕是尸体都凉了。”
“融血蛊会缓慢地销蚀他的血肉和经脉,虽然速度很慢,但这蛊虫用药驱逐出来需要一年之久,要完全保住……不太可能,但他还可以站起来,除了往后的进境艰难,双腿经常疼痛之外,没别的毛病了。”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
北夷的东西,出现在了忠义侯府。
千防万防还是叫北夷的人钻了空子,这种手段真是阴狠。
不过……
驱逐蛊虫的东西?
连慎微:“用我的血会不会快一点。”
他刚才看得明明白白,他的血对蛊虫的驱逐效果很好。
风恪瞳孔剧烈一缩,冷下脸色,“你疯了?!”
“你的血不行!”
“为何?”
“拿自己当药引子还问我为什么,你可知道一旦用了,他往后每一步治疗都离不开你的血。”
风恪冷笑:“你当自己不会死吗?即使治疗速度再快,也要持续四个月之久,我想问问您,您是大罗金仙转世还是王母娘娘亲临啊?能放血放四个月还活蹦乱跳天天气我?”
连慎微轻轻叫了他一声:“风恪。”
风恪背过身去,扭头就走,冷声道:“这人我不救了,要不按照我的方法来,要不等死。”
“风恪。”
挎着小药包的青年攥紧拳头,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连慎微:“他是浮渡山庄和阿姐的半个传人,也是我徒弟。”
风恪讥嘲:“是,不认识你,还对你藏着杀念的传人和徒弟。犹蔚姐知道了,肯定比我更生气,她一定会请你们连家家法打死你。”
连慎微沉默了片刻,“即使他和我没有关系,他也是边疆的小将军,关乎边疆百姓安危。”
风恪不吭声。
连慎微:“我当初,是不是也像现在厉宁封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等着睁眼变成一个废人?”
“……”风恪嗓子眼堵得慌,最听不得自己这发小用这种平静的声音说他是一个废人。
连慎微:“风恪,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变成另一个我。”
风恪无法拒绝他的这句话,良久,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脸色前所未有的臭,盯着厉宁封的眼神活脱脱像是他欠了他万两黄金。
“……我不想让江湖的人知道我在这里,但我需要一个能被厉宁封相信、且能够近距离医治他的身份。”
“还有,”风恪冷冷一笑,“如果这小子自暴自弃,身上没有半点风骨,也不值得你救。我可以先取你少量血,给他控制住融血蛊,你趁此机会,观察他在不断面对绝望时的表现,如果不合格,你这徒弟,我劝你不要也罢。”
“不能拒绝,这也是我给你最后反悔用血治疗他的机会。”而他也会在这几天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能替代的药物。
连慎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点头:“我明白。”
他解开腕带,露出手臂,示意风恪取血。
不能割掌心,否则上朝的时候容易被人看出来,手臂拢在袖子里,一般有没有人近距离接触他,不会被发现。
风恪掏出一根针。
连慎微下意识一缩手。
风恪:“?”
连慎微重新伸了过去,沉吟片刻,试图打商量:“用匕首?”
风恪:“……”
哦。
他被气的都忘了,他这发小对治疗的银针很怂,尤其是他风家特制的这种针。
他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去。
细细的银针划破那层薄薄的苍白皮肤,殷红的血滴眨眼就流了出来,一滴滴溢满了小玉瓶。
滴答。
第89章
连慎微的身体还不至于失了那一瓶血, 就会出什么岔子。
风恪匆匆给他止了血,两人回到摄政王府之后,他才又重新上了药。
这被划开的浅浅伤口, 在连慎微看来甚至算不得伤。
救不救人,最后还是要看风恪,连慎微虽然担心, 但还是听了他的建议——
在这几天考验厉宁封的心性。
连慎微:“便如你所说,若他半个月之后,还是一心求死,自暴自弃, 就用你说的治疗时间长的法子。”
风恪:“那你可别心疼, 我用你的血给他外用,能压住融血蛊半月, 这半个月里, 疼可是要翻倍的。”
连慎微颔首。
“我明白。”
如果这点痛都受不住, 那确实也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救。
虽然越早让厉宁封康复越好,但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显是中了北夷的阴招。
现在厉宁封在府中称病不出去,但他腿的事未必真的捂得严实。如果边疆那边闻见了味儿, 难保不会出现乱子。
他需要一个人, 万一边疆出事,可以顶上去,稳住局面的人。
连慎微摩挲着小臂上被包扎好的伤, 片刻后, 在书架上取出一管碧色洞箫, 走到窗边, 放在唇边, 轻轻吹起。
夜空一轮悬月,竹叶萧萧,洞箫悠悠。
这箫声似裹挟着金陵的烟雨,扬鞭飒踏间,少年抱剑倚阁楼,衣袂轻飘,抬眸便是清风明月。
侠客行千里。
风恪一下就听出来了这首曲子。
他侧眸看向自己发小在窗边静默吹箫的身影,疏乱的竹影落在窗沿上,风声似追忆。
将近十年了……
连慎微躲了一个人将近十年,这首曲子他也已经快十年没有听到了。
风恪突然轻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亏欠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怪过你。这曲子,那人若听见,想必会很高兴。”
青年不语。
江湖之大,天地广阔,他这箫声终是被困在一隅,如今吹与清风听一听,能否有一两音律,吹落到皇城之外的江河湖海?
-
黎明时分。
少年储君坠入了沉而迷乱的梦境中。
梦境里,他还很小,在一处雅致的亭台水榭跑来跑去。
有道温柔娉婷的身影站在雾气里,提着篮子冲他招手,话里夹杂了些亲昵的俚语:“乖,团子,小小团子吃饭嘞。”
他就很高兴的朝着那道身影扑过去。
还没扑到身上,就被捏着领子提溜了起来,应璟决很费劲的抬头去看,却看不见女子和提着他的人的脸。
他在梦境挣扎,如溺水般呼吸困难。
提着他的人说话了,似乎很嫌弃自己手里蔫了吧唧的小臭孩,嗓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朗:“阿姐,你和姐夫都长得不错,我这个小舅舅也不赖吧?怎么这家伙这么,嗯……好吧,我不说了。”
应璟决气得张牙舞爪,骂骂咧咧,却听不见自己在骂什么。
他骂完,很没出息的哭了,那少年便慌了神:“阿、阿姐!你快哄哄!”
温柔女声笑得幸灾乐祸,反而走远了:“你哄,哄完了一起去吃饭,少往外跑些,你看看你,细数起来,我都三个月没瞧见你了。”
“阿姐……”
过了会,没辙了,少年愁眉苦脸的抱着他,在四周飞了好几圈,应璟决觉得刺激极了,三四岁的小孩捂着小心脏,睁大眼睛,早就忘了怎么哭。
“崽团子,小外甥,好不好玩?以后我教你飞,你叫声小舅舅来听听?”
他被哄的很开心,吧唧一口亲在了少年脸上,抱住少年,黏糊糊道:“小舅舅最好啦~”
梦境里大雾弥漫,他竭力想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太子殿下?”
“殿下你醒醒!”
“殿下?殿下?”
应璟决猛地睁开眼,心脏跳得飞快,耳膜也是一鼓一鼓的震得他心慌,下意识抹了下额头,擦到了一手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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