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还是在“看着”它。
不“看”它也不行,他不想再回那个房间去忍受那种古怪的感觉。
那非常、非常淫/靡。
尤其是在朱利安尝试用各种办法都没办法唤醒自己,也无法阻止埃德加多后,他更不想亲眼看到那种横流的淫/秽。
朱利安很惆怅。
要说恐惧也不是没有,但说到底,他现在身体和意识分割开来,不是真正身临其境的人,隔了一层,反倒更能正视虫族对他存在的觊觎。
不管是埃德加多和代号A,它们对朱利安的听从,某种程度又带着另外一种意味。
这种感觉,是朱利安在那些低阶虫族身上没有感觉到的。
究竟是曼斯塔王族与众不同,还是……只有它们别有不同?
但他既然想“看着”代号A,那“视线”还是牢牢地锁定在代号A的身上,只看着它快速掠过无数的房间,却没见到监控发出任何的提示,想起之前在研究所爬通风管道的时候,代号A不仅能收缩身体挤进管道,又能影响到监控,现在想要瞒住这些科技的耳目也不难。
等到代号A趴着天花板停下来时,也不过一会。
朱利安突地发现,这里是布雷斯搬家前住的地方……难道他之前的判断出错了?其实昨天晚上大半夜,它们两个,一个来偷袭他,一个来这里杀人?
那房间里藏着谁?
朱利安心神一动,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看到”了房间内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代号A略有奇怪地朝着房门昂起了脑袋,触须伸出来又收了回去,低低地咕咕了两声。这小小的动作只有虫族自己知道,它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注视?
但那种微妙的感觉只有一瞬,立刻就消失了。
这就叫虫有点不解。
房间内坐着一个男人,这休息舱和其他客人的摆设一致,除了在床边摆着一只铁红的箱子外,就只有高高低低的灯显得和别个房间尤为不同。
各种不同的灯盏少说二三十种,全都是同一种暖黄的蜜色,仿佛流淌的浓浆在室内晃动,营造出一种古怪的氛围。
男人就坐在床边,他看起来留着小胡子,耳朵微尖,脸上的皮肤也带着鳞片和蓝色,朱利安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门伦水星的人。他们星球上的人都会带着一点和水生动物有关的特征,而这其中又以蓝色和鳞片居多。
他的膝盖上摆着一个小仪器,而亮起的屏幕上居然挤着十来个人的面孔。
只有面孔,有些甚至只露出两只眼睛,透着几分诡谲的恐怖。
而他面对着这种诡异的场景,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已经按照先知的指示来到这里,等时间一到,我们就行动。”
对面那些人没有给予他回应,但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把仪器随手摆放在床头,穿着笔挺制服的他弯腰把铁红色的箱子打开了。那个箱子里摆着更加让朱利安摸不着头脑的东西,里面放着一把刀,一瓶透着金黄的液/体,然后又是一卷纸。
只有这三样东西。
而男人非常诚惶诚恐地捧出了那瓶金黄色的液/体放在了床头,屏幕上那些人也似乎因为这个动作,或者因为这瓶东西而活了过来。他们所有人的视线,所有眼睛都黏在了这瓶金黄色的液/体上,这种悚然又狂热的凝视令人不安,但男人的视线只比他们更为激动,他不住地喘息着,连整张脸都胀红。
然后他又取出了刀和那卷纸。
虽然动作也很轻柔,到底比不上之前的细致。
朱利安:……这看起来像是邪/教徒。
他又看着那把刀和屏幕上一看就不正常的旁观者。
可能还是像布雷斯前女友那样偏执的狂信徒。
……难道昨天晚上……或者是现在(时间的错乱让朱利安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准确地描述时间),这凶杀案其实没有凶手?
男人把铁红色盒子收了起来,然后把那卷纸平摊在地上。朱利安“看到”上面是一些非常复杂的纹路,但要看得更清楚的时候,男人已经跪在上面,取来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粘稠、冰冷的血液流淌下来。
门伦水星的人虽然是红色的血液,但血液流动的速度更慢,而且居然是冷的,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那卷纸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朱利安的错觉,他好似感觉屏幕对面那十几个人的呼吸变得更沉重。
呼哧,呼哧,呼哧……
好似是怪物的喘息,又仿佛在这一刻变成野兽。
但他们仍然安静地注视着男人的动作。
忍着剧痛,让血液涂满那卷纸后,男人的脸色变得尤为苍白。不过在周围那么多灯盏的照射下,他的脸似乎又染上了某种奇怪的红晕。
他哆嗦着手指,恭敬地把那瓶金黄色的液/体取了过来。
打开瓶口,封锁在瓶子里的气息就散发了出来。
朱利安同样闻到了那股味道。
腥甜,浓香,透着仿佛来自生命之源的诱/惑。
他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但就在这一刻,就在男人即将把这液/体吞服下去的那一刻,代号A的身影不知怎的穿透了墙壁,直接出现在了房间内。
它隐形的力量似乎只对仪器起效,屏幕后的十几个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见这在仪式中的男人不知见到了什么古怪的场景,满脸挤满了惊骇的恐惧。那是一种来自于生物本能的惊恐,是无法控制的畏惧,他下意识要跑,在这窄小的休息舱内却不知道要跑向哪里。
而代号A压根没有在乎他,它来到这里的目的非常准确。
锋锐的足如同刀状,凶戾地割断了男人的手腕,他右手捏着的那瓶东西就此跌了下来,落在了代号A的触须上。
朱利安:“……”啊。
某种程度上,要说代号A参与了这件事,好像也没错?
代号A对残臂没有任何兴趣,对捏着金黄色液/体的手指更没有兴趣,在简单粗暴掰断了几根手指后,代号A用触须卷着那瓶金黄色液/体,又瞬间闪现到了走廊。
男人在被夺走了金黄色液/体后,露出惊恐的畏惧。
这种恐惧远比之前更深。
因为已知所以害怕,因为未知所以更恐惧。
他抓着那把刀拼命挥舞,又不断在自己的胳膊上割开更多的伤口,朱利安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勉强理解一下,也大致能知道他是在求饶。
……在向不知道哪路神祇求饶?
因为这没有成功的仪式?
朱利安有些困惑。
可是这仪式看起来这么胡闹,又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他“看着”这场景,这么说。
而在下一刻,男人的脸色骤然变了。
惊恐的神色逐渐从他的蓝色和鳞片交叠的脸上褪/去,一种从骨髓里迸发出来的癫乱占据了他的眼球,他的动作变得更激进,更疯狂。
不止是割开皮肉制造更多的血液,他还挖开自己的肚子,撕开脂肪层,扯出自己的脏器、肠子等黏糊糊又柔/软的器官……越来越多的血液流淌下来,随着他的癫狂大笑而变得愈发疯狂,他一边大笑着一边用染满血腥的手涂抹着墙壁,甚至朝着四周挥洒。
仿佛无穷无尽的血液从男人的身体泵了出来,不断、不断地蔓延、吞噬了整间房。
在朱利安回过神时,他已经弹也似地离开了那间休息舱。
他的确在猜测这个人,包括那十几个人会不会是邪/教徒,但也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这么活生生地把自己折磨成这样……门伦水星人,身体内的血液就这么多吗?
朱利安一边觉得房间里发生的血腥让人作呕,一边又感到一种古怪的茫然。
代号A为什么会知道邪/教徒要在这里举办仪式,又为什么会来抢走东西?
那瓶金黄色的液/体似乎对仪式来说非常重要。
代号A没有立刻离开,它立在门外,丝毫没有在意门内的血宴。
口器里藏着的触须正卷着刚才抢来的金黄色瓶子,另一根触须盖住了瓶口。触须挪了挪,又挪了回去,挪了挪,又挪了回去,仿佛是在天人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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