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菩萨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以偷懒耍滑?”牧白满脸浩然正气,言之凿凿地道,“心若不诚,菩萨又如何会庇佑?”
江玉书顿时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牧白都快累咽气了,江玉书满脸心疼,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说早知道就不信那个店小二的邪了,求神拜佛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继续在人间的街道上闲逛,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多自在。这下好了,过来拜菩萨,把牧白累得跟狗一样。
牧白嘴角直抽搐:“我哪里就累得跟狗一样了?我又没招惹你,骂我干嘛?”
江玉书满脸无辜,还一直追着他,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扇芭蕉叶,一直给他扇风,摇头说:“我没有骂你啊。”
“你刚刚骂我,说我累得跟狗一样!”
牧白嘴一撇,偏头跟江玉言道,“你弟弟骂我,他好过分,江师兄,你要不要管一下?”
江玉言微微一笑:“牧师弟,你误会了,玉书并没有骂你的意思。”
江玉书立马点头道:“你看吧,牧白,我哥是从来不撒谎的,他说没骂,我就是没骂你,再说了,狗那么可爱,像狗不好吗?”
好久之前,牧白就想问了,为什么江玉书这么喜欢狗,而且,还禁止别人羞辱狗。
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解释。
江玉言又道:“牧师弟,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与弟弟出身寒门,又是双生子,我弟弟一出生时,就身体孱弱,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三岁。我们的父母为了保我弟弟平安长大,就听信了旁人出的主意,给他认一条活了好几十年的狗为干爹。”
牧白当即圆眼惊问:“还有这种事?!”
“是啊,我以前也很不理解,不过,我哥也认了个干娘,就是我家院子里种的一棵桂花树。”江玉书道。
“呐,你们平时会喊干爹干娘吗?”牧白还是觉得非常震惊,虽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小时候会,长大了就不会了。”江玉书又道,“我哥小时候,怕他干娘渴死了,天天给桂花树浇水,天天浇,天天浇,后来,他干娘就涝死了,树根都烂了。”
牧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直呼江玉言是个人才。
江玉言道:“你不提的话,我倒忘了,桂花树涝死后没多久,那条狗也死了,是被你投喂的肉,活活撑死的。爹当时说,务必要打死你这个逆子。”
牧白就不理解了:“我不明白了,是你们的爹很偏心吗?为什么哥哥浇水涝死干娘不挨打,弟弟喂干爹吃多了肉,就要挨打呢?”
他很厌恶重男轻女,以及厚此薄彼,只疼大的,不疼小的,或者只疼小的,不疼大的父母了。
江玉言:“他喂的是狗肉。”
“可我当时不知道!”江玉书争辩,他又同牧白道,“我们的爹不偏心的,他一点都不偏心,平等地厌恶我和我哥。”
牧白:“……”
行吧,想不到卧龙凤雏,居然同时出现在了一家。
但他听到江玉书最后一句话时,还是有些心疼他们兄弟。
可是,这俩兄弟背德,私底下搞骨啊。
牧白那点子心疼,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三人闲聊间,就已经走至了寺庙门口。
立在寺庙门旁的小沙弥双手合十,向他们行了一礼,道:“三位施主,里面请。”
三人也随即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就跟随着小沙弥往庙里进,听着小沙弥在向他们介绍庙里供奉的菩萨,还有诸多殿宇。
牧白随意左右环顾一遭,见都这个时辰了,庙里依旧聚集着许多香客。
又走了没一会儿,小沙弥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江玉言要去添点香油钱,也跟着小沙弥去了,江玉书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底下,那里摆了个系满了红线,挂满了红牌的摊子,周围挤了一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牧白会错了意,还以为江玉书喊他是让他看姑娘的,当即就暗暗鄙夷,心说,江玉书不厚道啊,明明都跟亲哥搞骨了,怎么还背着他哥,偷偷看小姑娘呢?
实在太过分了!
“江师兄,我没兴趣,要不然,你自己去吧?我到那座殿里,拜拜菩萨?”牧白抬手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殿宇。
“当真不去瞧瞧吗?”江玉书抿了抿嘴唇,还是想拉着牧白一起去求个姻缘,那里围了好多小姑娘,他一个人去求姻缘,怪难为情的。
拉着牧白一起,就会好点儿。
哪知牧白态度坚决:“我不去。”
他不是那种喜欢在姑娘堆里打转的人,原本他以为,江玉书也不是。
现在他才发现,是他错了。
江玉书满脸失落:“那好吧,你先去拜,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二人说好之后,就各自分头行动,一个去算姻缘,一个去拜菩萨了。
牧白走近了,抬头看了眼门匾,见上面三个烫金大字“观音殿”,便抬腿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其他殿宇里人满为患,就这观音殿里空无一人。
牧白又走近了些,仰头看着殿中供奉的观音菩萨,见此菩萨身,竟比此前遇见的石像华贵太多了,还是鎏金塑身,头戴刻有佛像的天冠,结跏趺坐,一手持莲花,一手结印,神态庄严,满目慈悲。
身旁左右还侍立着善财童子和龙女,莲花座旁还放着一只净瓶,里面插着一根柳枝,枝头还凝结着几滴甘露。
牧白心想,既到此处了,拜一拜,又有何妨?
索性先正了正衣冠,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祈求菩萨保佑,助他早日回家。
才一拜完,就瞥见旁边还放了个签筒,他又想,拜都拜了,顺便抽根签好了。
牧白跪着伸长胳膊,把签筒拿过来,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晃着签筒,不一会儿,一根长签就掉了出来,他捡起来一看,当即就不乐意了。
居然是下下签!
不抽了!
生气了!
牧白立马要起身走人,可转念又想,求人办事,是不是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是不是得多说点好话?
一次求不成,就再来一次。
哪有一次求不成,就耍脸子走人的?
那么,同理可得,他求菩萨保佑,不得也多求几次?
万一山高路远的,菩萨没听清他心里的祈求呢?
牧白这么一想,又慢慢跪了回去,还把签也放回了签筒里,然后又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又掉出一根长签,都不用捡起来看了,牧白一眼就瞥见签身上,“下下签”三个红通通的字。
他这回心绪很平和了,主打就是一个心诚则灵,所以,他又继续摇晃起了签筒。
待江玉言找到弟弟时,离老远就看见弟弟在一棵大树底下上蹦下跳,手里攥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系着红布条。
而大树上密密麻麻,悬挂了很多同样的木牌。
周围还围着几个妙龄女子,时不时冲着江玉书娇笑。
江玉言蹙眉,走近身,问道:“你在做什么?”
“哎,哥,你回来啦?”江玉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扬起手里的木牌,跟他哥解释,“这是我方才求的姻缘牌,据说啊,只要在上面刻下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然后挂在这棵姻缘树上,就能心想事成了。”
“我想挂到最上面去,可是,又不能用法术,也不可以直接飞上去。”
江玉书抬手揩了一把汗水,说着又跳起来,把木牌往树上抛,很快木牌又顺着树叶的缝隙,骨碌碌地掉落下来。
趁着弟弟去捡的空档,江玉言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姻缘树在提醒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不可能,哥你别胡说!”江玉书把木牌拿了回来,头发上都沾了几片落叶。
江玉言见状,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捻掉,又问:“牧师弟呢?”
“他去拜菩萨了。”
江玉书仰头望了望树顶,估摸着也知道自己实在挂不上去了,便把木牌交给了他哥,道,“哥,哥哥,我的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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