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底下有什么……
赵瑛边爬边想:陈姑娘又是怎么发现的?
她还真是聪明,若是再身手好些,成了入镜人,指不定能比姜遗光那家伙走的还远呢。
提到姜遗光,她不免想到,这家伙到底在镜中经历了什么?现在出来了吗?不会到他出力的时候人就不见影子了吧?
通道很长很长,越往下爬越阴湿闷热,赵瑛给闷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她想看看还有多远,但低头根本看不见光,只能凭感觉往下摸索爬行。
再往下爬了一段,居然还能隐隐听见外面的流水声。
这条垂直的通道并不宽敞,有一点声音都会被回音传得很远。自然不止赵瑛一人听见,但一开口耳朵就被回音震得不舒服,还想讨论的几人只得作罢。
赵瑛越往下爬越纳闷,这到底通往什么地方啊?不是说秦皇地宫可能在北边吗?怎么要往下走?
莫非陛下派人挖掘的还不够深吗?
“诸位,快到底了。还请当心。”赵瑛都快走的不耐烦时,最底下传来将军的声音,
赵瑛顿时来了劲儿,整条队伍也都有了精神,加快动作。果然没一会儿,底下飘上不知何处来的凉风,浸得人精神为之一振。之后赵瑛听见了下面的人落地的声响。
她动作更快了,约莫半刻钟后,赵瑛跟在自己下边的那人后面跳了下去。
陈姑娘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先点灯。
火光幽微,照亮方寸天地。但在一点灯火亮起后,整座宫殿的灯火以他们所在处为起点,向内次第亮起。
赵瑛满是惊叹地望着眼前一切,眼睛都直了。
不光是她,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还有平日见多识广的能人异士,对秦始皇陵研究多年的骊山司众……此时都是一样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神情。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比刚才墓室更广阔的石厅。玉白色台阶,往上了,金光灿烂的青铜战车、青铜战马,色泽艳丽仿若活人的陶俑。一众陪葬之物排列规整,其数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
乍一看,仿佛面前真立着一支千年前的军队。
但和方才见到的鼠首人身石像一样……
在光亮起后,只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这些器物上的色彩就飞快褪去,变得斑驳、发绣,青铜器物爬满铜绿,陶俑表面色彩剥落生裂,原本干净到能照人影的地面也被不知何时遍布尘沙。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
眼前一切都变了,像是这些凝固在两千年前的死物方才忽然短暂地活了过来后,又在他们面前用一瞬间腐朽了两千年。
陈姑娘捂着心口,不忍再看。
暴殄天物啊!
她甚至连记下的勇气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写?秦俑和战车在她面前变得古旧么?
第607章
和刚才那间墓室不同, 这间墓室看上去没有多么奇异的事物,譬如巨棺、石像和机关等。只有一间散尽光华的石厅,和当中褪去了所有颜色的人俑,灰淡地站在那里, 和地上的影子一比, 分不清哪个是影。
反倒叫众人觉得, 他们离地宫更近了一步。
不过有一件事叫陈姑娘十分在意。
她向几个入镜人问:“方才向下走时,你们是否听见了其他声音?”
赵瑛也在被问询的人之中,她想了下, 还是如实回答:“我刚才爬的时候听到了水流声。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陈姑娘道:“实不相瞒,我也听见了水流声。听上去,像是通道外有一条暗河。”
赵瑛十分好奇:“这有什么不对吗?”
陈姑娘微微皱眉:“若只是普通墓室,也就罢了。偏偏我曾读过的所有古籍中都提到,当年动用七十万民役挖凿秦始皇陵, 穿三泉,下铜而致椁,一直挖到再也不见地下泉的最深处。”
若书中是真的,怎么会又穿过一层地下水呢?
她看一眼赵瑛, 补充道, “姜公子也向我提过,那一次他进入地宫时, 也见到了地下泉水。但……”
那些泉水完全称不上泉水,水体漆黑,隐隐含毒, 有鲛人在其中生活, 不知其数。
姜遗光见到的地下水,同他们刚才听到的会是同一处水源吗?
不管是不是同一处, 可能都意味着姜遗光进入的地宫在他们如今所在的上方。
姜遗光在那里也发现了不少秘密。莫不是这地宫分了好几层?
到底是古籍作假?还是听错了?
赵瑛虽然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想不通就不去想了,不论如何,他们应当都是进去了皇陵。
哪怕按陈姑娘所说,皇陵也同阿房宫一样分内外二城,他们就算在外城,那不也是进来了吗?
“古人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赵瑛说,“更何况除了我们,还有谁能下墓?说那些古籍的著者自己都没见过吧。”
“说的也是。”陈姑娘略微放下心来,虽心中仍有警惕,但眼前的古物实在太多了!
那些曾经只能在书上读到的、只能在梦中反复想象的秦俑、战车、古卷……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叫她怎能不激动?
她的眼睛都发亮了,脸上泛起激动红晕。
赵瑛提醒她:“陈姑娘,别忘了,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研究的。”
陈姑娘连连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的眼睛还是黏在眼前灰扑扑的秦俑上不下来,亮得厉害。
不光是她,所有骊山司成员都激动的眼睛发亮。要不是还记得使命,恐怕恨不得冲进去把这些东西拖回骊山司。
陈姑娘实在太高兴了,加上将军让那些相师、术士和巫者们都算过,这间墓室当是安全的,一些骊山司的老人也说这里可能是专门置放随秦皇陪葬的陶俑,应该没有多少凶险。
将军便吩咐让士兵们就地休整,骊山司人爱研究什么研究什么,其余人则探查一下有没有出口,以及地宫到底往哪边走。
陈姑娘就兴奋地拉上赵瑛一块儿转了。
“你瞧,这尊秦俑,他正弯弓搭箭。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一样……襦长至膝,革带束腰,右衽交领。”陈姑娘指着一个灰扑扑的陶俑兴奋道,赵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她口中念的和这秦俑穿着居然真的一模一样。
“刚才我们下来的时候,这些秦俑是有颜色的,我还记得,应该是红色和褐色。”赵瑛说。
陈姑娘连连点头:“是,秦时军服主要以朱红、枣红、褐色为主,大多为细麻。”
她往后错几步,指着面前比她高半个头,乍一看很像一群不动活人的陶俑道:“这些全都是武官,武官皆头戴冠帽,披甲,或身穿甲胄护住胸腹,小腿裹护腿……”
她越说越激动,呼吸更急促,赵瑛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挽住她的手——她还记得陈姑娘身体不算太好,别激动地晕过去了,现在脉搏跳得很快呢。
“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陈姑娘舔了舔唇,“我只是太高兴了。你明白吗?”
“我的大半生,都是为了这座陵墓而活。现在……它就在我面前,简直像一场梦。”
正说着,东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还放松的众人纷纷警觉,将士们齐刷刷站起列阵拿上武器,其余人也马上聚集在一起,向那个方向看去。
陈姑娘就跟变脸一样,满脸喜色转瞬变成熟悉的冷静,拨开人群走向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名叫杨升的方士声音颤抖地指着一个方向,他身后有一堆散落的瓷碎片,刚才那声巨响多半就是他不慎打碎了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打碎的东西,只惊恐地指着上面:“那里……我……他刚才走过去,想看看那辆车里面的样子,结果他就……他就……”
他指着的方向是一座高台。
这间墓室中有十来座类似高台,每间高台上摆着的东西都不一样,辎车、安车、立车、轺车等等,皆以马、以牛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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