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笔债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头到尾一无所知,又不是他始乱终弃,这种因果凭什么算到他的头上?
又或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因果。
比如,寅迟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
和他们出生的时间有关吗?
他之前问起过,他们两个同龄,生日同月……没准儿还是同日同时辰。
可如果只是生日一样,还有一个人不也符合么?他怎么没去找方铎?去找任何一个和他同一天出生的人?
方棋实在是想不通。
更重要的是……如果寅迟一直跟着他,一直帮他是这个原因,他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说?
连他以前认识自己他都没有承认过。
也难怪他什么都了解,什么都不好奇,数年如一日的观察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什么都了解,却什么都不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果断洒脱,方棋拿出了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想直接把话说清楚。
既然知道了因果线存在的原因,就应该立刻解决问题。
但是在电话振铃提示响起的瞬间,他就开始紧张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寅迟慵懒带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
“你……”
方棋才说了一个字就哑口了。
那边回给他的依旧是一个熟悉的,带点疑惑的回音。
方棋深呼吸了一下,稍微鼓足了勇气,正要再开口,就听到那边一声轻笑:“怎么了?一会儿没见,你知道我想你了?”
“……”
想说的话顿时全都咽回去了。
他原本计划怎么说?
说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说我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说我看到了你为我做的。
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了……
可问了之后会怎么样呢?
他要怎么了却这段因果?
以身相许吗?
方棋:“……”
他整个人麻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可他明明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不明白寅迟所说的喜欢是什么。
寅迟喜欢他什么呢?
他要为了了却一段因果,去做一件他自己完全不明不白的事吗?
他半天不出声,电话里的声音正色了许多,问:“怎么了?”
方棋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了他一下,他又干咽了一下,喉咙舒服一点了,他才说:“你说的那个游乐场……什么情况?”
原来知不知道原因都一样,该走的路,他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走。
原来想说的话,也不都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
可能是他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某人的怀疑,电话里的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顿了一会儿问:“怎么问起游乐场了?”
方棋道:“反正考完就放假了,提前了解一下。”
寅迟:“……”
虽然有疑问,寅迟还是先告诉了他有关游乐场的事。
游乐场取了一个很普遍大众化的名字,叫欢乐谷,是林江市一处新开不久的室外娱乐场所。
游乐场里设施齐全,涵盖面广,从动物园到游乐园,到海豚馆,马戏场,还有花车巡游和水上乐园,可以说想玩的应有尽有。
这家新开的游乐场地段好,设备完善,连外观都是极致的梦幻打造,试营业的第一个天就吸引了大量游客,生意一直很火爆。
可是从半个月前,游乐场里开始怪事频出。
先是动物园里的动物突然发狂,无端开始攻击游客,虽然有防护罩的保障,依旧有游客被吓得不轻,说是看到了某种大型动物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如果不是有防护,他就会被吞下去了。
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不会对人有太多的攻击性,突然发狂自然引起了游乐场管理人员的重视,可经过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后又有人反映,说在过山车的时候有一个人影站在车头的位置,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这种情况又被游乐场归于过山车的人吓坏了出现了幻觉。
然而没过几天,几个带孩子进游乐园的家长又说,他们的孩子在坐旋转木马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设施损坏,致使旋转木马没办法停下来,更诡异的是,坐着旋转木马的孩子明明吓得哭喊不断,站在外面的家长们,却听到了孩子咯咯直乐的声音。
灵异事件一重接着一重,尽管没有人员伤亡,游乐场也被迫暂停营业。
停业之后游乐场便开始自查,这一查把游乐场的负责人吓得不轻。
明明已经停业的游乐场,又在深夜时发出了设备运行的声音。
得到消息的负责人第一时间查看了监控,看到在空无一人的游乐场里,电闸被自动拉上,娱乐设施全部启动,就连不需要设备启动的普通秋千和手动摇摇乐,都无端自己动了起来。
空荡荡的游乐场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像极了一场非人的狂欢。
短短几分钟的监控视频,看得负责人毛骨悚然,立即托人联系了专业大师上门解决。
“所以他们找上你了?”方棋问。
寅迟:“嗯。”
“那你怎么不去?”
这种事听起来不是很急吗?
而且事实清楚,看起来是只要到场立马就能解决的事件。
“不急。”寅迟在电话里说:“已经有玄门的人过去了,说不定已经在处理了呢?”
方棋:“……”
他们处理了还有你什么事?
方棋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从容不迫,但也没问。
他本来也不是很关心游乐场的事,打电话也是别有目的。
游乐场的话题是他问起的,但也只是一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问完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寅迟的注意力显然也不在游乐场上,就算看不见人,他也能听出方棋此时的心不在焉,所以问了一句:“你遇上什么事了?”
方棋:“……”
这种问题由“事”本人来问就很操蛋!
他闷声道:“没事。”
寅迟:“……”
这一听就很有事。
方棋似乎也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人是一条真“蛔虫”,这种随时都能被看透的感觉也差劲透了,他又重复了一句“没事”,把电话挂断了。
书店阁楼里,寅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不明所以,头上缓缓挂了一圈的问号。
周末结束之后便是期末考试,或许是因为期末考连着暑假,今天的校园里不是一般的热闹,比起文化节筹备的那几天也不遑多让。
从走进校园起,方棋便感觉到不止一个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还伴有阵阵议论声。
平时他和寅迟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有这种视线和议论声,但他今天不太想听到和寅迟相关的任何事,于是施了个术法,屏蔽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与此同时,学校里有另一个人正和他经历着相同的困扰。
从学生会大楼里出来,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会经过一条绿树成荫的廊道,大概是知道今天有人会走这一条路,此时路上的学生很多,议论的声音比树上的知了还吵。
“听说方铎学长今天回学校了。”
“是啊,回来参加考试。”
“我记得他是学金融专业的吧?不知道能不能偶遇一下?”
旁边的学生明显是被拉来当幌子的,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偶遇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跟他说上话啊?放弃吧,方铎那种人就不是我们可以高攀得起的。”
“那可不一定,方棋都能和学校里的人打成一片,还参加了学校社团呢,万一方家家风质朴呢?只要能在方铎学长面前混个眼熟,以后能有数不清的好处。”
“……”
幌子同学无话可说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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