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地转头:“老师?”
方棋目光一刻都没有挪向姚思宇,但那人知道,姚思宇那点实力,对刚破了他的幻阵的人构不成威胁。
方棋确实没把姚思宇放在眼里,他看着冉禄周身不停翻涌的怨煞之力,沉声且笃定道:“你的目标是我?”
冉禄一手挡住他的剑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闲适地说:“你比我想得要聪明。”
方棋同样收着力。
这里已然是阵外,经不起他在阵中那样肆意破坏。
赔不起。
他也没回应那句商业吹捧似的夸赞。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他们的目的并不难猜。
他们用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炼魂,为的是炼出一具不死不灭的身体,能承载怨煞之力的极阴之体太少,普通人的意志又很难扛过怨煞的侵蚀,很容易被异化成失败品。
包括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冉禄。
这和他们在轮回镜映照出的记忆里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吗?不一定。
他们只是有着同一个灵魂。
那人抗住他的剑雨动用的是他体内的怨煞之力,在黑雾狂躁地掀动他青灰色的衣摆时,他周身还隐隐可见纯白色的光亮。
那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方棋曾经在方铎身上看到过信念之力。
只是他身上的光亮忽明忽灭,并不像方铎身上的那样完整,在信念之力弱化时,有怨魂似的东西拼命想从他体内冲出,又被更浓郁的怨煞重新封印回去。
“冉禄”这具身体,快承受不住他阴暗的灵魂了。
所以他急需新的身体。
方棋不确定他们在林江市这十几年的经营有没有给他炼出一具新的可用的身体,但自从寅迟出现之后,他们显然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本以为,他们盯上的是寅迟体内的力量,和他特殊的体质。
只盯上了寅迟而已。
但他们又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忌惮他们亲手造就的作品。
他忽视了一件事,比起寅迟这块难啃的骨头,他们还有一个选择。
一个显而易见,已经替他们完成了一半流程,能最大限度承受他力量的身体——属于地府办事处的鬼差的身体。
和那人贪婪疯狂的灵魂相比,作为一副躯壳的冉禄,看着方棋的目光堪称平和,他甚至笑着道:“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进过炼魂塔吧?”
方棋面不改色,心道果然。
因为他进过炼魂塔,他的“炼魂”已经完成,他的身体被他的灵魂同化,或许已经成了他们追寻已久的,和寅迟同样的体质。
“炼魂”之后,便是“夺取”。
一场针对他和方铎的挑拨离间,图的不仅是方铎身上的信念之力,还有他这具意外发现的躯体。
如果挑拨成功,他和方铎都对彼此生出怨念且不死不休,那他们就可以一举两得。
他和寅迟一样,是早已经被盯上的猎物。
今天的目标或许是寅迟,也或许是他,又或许,是考虑到有可能失败,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不管目标是谁,方棋剑雨不停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山外。
只是一个幻阵而已,寅迟怎么还没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分神,冉禄周身的怨煞更加翻涌,黑雾几乎染上了血色,趁机反扑,同时说:“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去投胎。”
血色的煞气像要吞噬血肉的猛兽,方棋却早有预料似的,又一股气浪掀起,压住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八风不动地说:“反正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所以你就惦记上了?怎么?你生来就是个捡破烂的吗?”
……
第130章 蛊惑
鬼差可以有两种形态, 一个是身体,一个是魂体,灵识比普通人更灵敏, 分神也不耽误他时刻防备。
冉禄突然动手,他的任何攻击都是带有侵染性的, 像嗜血的蛊虫一样无孔不入, 见突袭失败, 他不恼反笑,眼底闪过一丝没藏住的惊喜。
姚思宇却是冷了脸道:“你说什么?”
方棋面不改色:“说他是捡破烂的, 不对?”
姚思宇:“你……”
“不仅喜欢捡破烂,还要盯着别人拿在手里的易拉罐,像狗一样巴巴地乞讨, 不给就抢。”
还是不择手段地抢!
他说话毫不留余地, 姚思宇忍无可忍地怒了,他手上还戴着取不下来的手铐,结不了阵,只好用身体扑了上来。
方棋抬手扬出一道风刃, 横向扫过, 是冲着直接腰斩他去的, 姚思宇却不管不顾,在风刃擦破他的衣服时, 他被一层怨煞缠住, 猛的退了好几步,冉禄也借此避开了方棋密密麻麻的剑雨, 远到了一丈之外。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辈, 你这么急躁,是在担心跟你一起的人在我的阵里出事吗?”
他连声音里都带着蛊惑, 方棋依旧不为所动道:“你要是真能把他怎么样,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对鬼差动手,会被地府通缉,会背负上连轮回都洗不清的孽债。
当然,他必然也没想过去轮回。
不如说,他费尽心机的筹划与谋算,为的就是脱离地府的掌控,跳出六道轮回,不受束缚地逍遥世间,无穷无尽地凌驾于天道法则之上。
多么贪婪,多么痴妄!
冉禄同寅迟一样身负怨煞,肯定也是完成了炼魂这一环的,且神智清醒,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被看穿了目的也没多的情绪变化,状似随意地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看向方棋道:“我知道,你这一生很苦。”
“……”
“你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被人当怀胎的引子捡回去,受尽了冷眼和虐待,你不恨他们吗?”
“你的妹妹和老师,他们自以为是的付出,像蛭虫一样要求你给予他们回报,恨不能吸干你的血,来换他们自己活命,你不觉得愤怒吗?”
“那些嫉妒你的,跟风嘲讽辱骂你的,为了讨好别人而挑衅你的,完全拿你泄愤,把你当消遣的那些人,你不希望他们去死吗?”
冉禄一字一顿,像个完全在替他愤愤不平的长辈,语气轻柔地似在安慰。
方棋淡淡收了手,直视他道:“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冉禄说:“我什么都知道。”
方棋倏地眯了眯眼。
尽管他语气再怎么平静,神色再怎么古井无波,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泄露了他的得意。
没有人是一无所知的。
见他不语,冉禄继续道:“我知道你的过去,所以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很失望,对人的劣根性感到失望,对天道不公的失望,所以你想要去投胎,你无法改变自己此生的命运,所以幻想自己来生能有一个好的出生,能顺遂如意,幸福圆满地结束。”
“你明明也很不甘心,却只能靠着这点念想,来说服自己,苦过了这辈子就好了,下辈子会有另一个你替你享受新的人生……真是可怜。”
方棋不以为意地说:“比不得你像阴沟里的耗子一样,永远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冉禄:“……”
姚思宇闻言又要动手,被冉禄拦下来了。
方棋莫名觉得有点违和,好像现在在自己的家教老师面前的姚思宇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而当时在别墅里有恃无恐挑衅着他们的人,只是模仿那人的“镇定”和“冷静”。
冉禄确实很冷静,言语对他造不成任何冲击,他始终平和地说:“所以我们的目标很一致不是吗?你想让人替你活,我可以让你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方棋说:“我凭什么要你替我活?”
冉禄:“你想要的只是一段幻想中的人生……”
“那也是没有你这种人的人生。”方棋漠然打断他说:“你这么想成全我,不如先死一回看看?”
冉禄噎了一下,脸色终于变了一瞬,他拖起姚思宇原地跳开,火龙从他们原本站的地方冲天而起,带着吞天噬地之威,冉禄仓促间抬手抵挡,竟是没能挡住,被火龙一张巨口,直接轰出了茶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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