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年前,他接到那通看似故意刁难的外卖电话时,便逐渐推测出整个局势状况。
这个推论首先要确定一点,那就是潘多拉·亚克特的时间操作系异能力除了暂停之外,能否真正逆转时间。
根据异能名【逆行】猜测,以及本不该认识自己的太宰治的主动接触,这种可能性概率并不小。
也就是说,他所处的时间线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前往横滨监视之前,米哈伊尔知晓了太宰治是类似克隆人一类的产物。除了能力并未彻底复刻,其余部分完全跟潘多拉·亚克特一模一样。
从这点至少可以判断出潘多拉实际上是亚裔。
克隆体是否会受到【逆行】的影响,同世界上其他人那般,失去所有被抹消时间的记忆?
直到太宰治主动拨通了波洛咖啡厅的电话,米哈伊尔才彻底确定这一切。
他知晓太宰治的五感能被潘多拉共享,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只有极少数时间能脱离这种状态,以至于少年不得不终日带着面具生存。
生活被彻底监视的压迫感几近将他逼疯,连死亡都无法触碰的人生太过荒谬。即便能得到短暂的休憩,在虚无中摆脱掌控。但没多久,时间会再次逆转,将他拖回名为永恒的牢笼中。
太宰治是被困于由时间构造精致鸟笼中的囚鸟,木偶线紧紧束缚住他的关节,无法挣脱。
那大概是极为罕见的某些时候,一年前,同还是港黑首领私人医生的森鸥外一起生活的太宰治,难得脱离了控制。他尝试着与明面上和潘多拉沆瀣一气的米哈伊尔接触,短短几句看似无理取闹的要求,传达了常人无法解读的信息。
例如,在过去被潘多拉抹消的那些时间线中,自己的立场并不是一成不变。像是难以控制的意外因素,经常因各种微小细节变换阵营。
不然太宰治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大抵是没有发觉异能暴走的真相,待唯一的幼子离世后,那些时间线的米哈伊尔将把所有漆黑羽翼遮掩、如神祗降临的潘多拉当做生命中最后的救赎。
并且对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孩子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太宰治看到自己之后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与中原中也在造船厂与欧洲曾经的谍报员兰波对战的那日,自己以担心作为挡箭牌,特意前去暗中观摩了这场战斗。
两位少年的配合,让他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潘多拉·亚克特。只要互相将后背托付,便不惧遍布荆棘前路上的任何艰险。
年龄相仿,夙愿相仿,甚至连失去了生命中仅剩的微光也是一样。
初次见面时,他便被青年眼底镌刻着渗入灵魂深处的哀戚所吸引。那双诱人心扉的鸢色双眸只余一片死寂,像是饱受世间风霜摧残过后枯萎的花。脆弱、干涩,只需轻微触碰便会化作碎屑,彻底散落。
即将消逝的孤寂灵魂相互依偎着,在寒风瑟瑟的绝望深渊之中,将最后的温暖传递。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至少,那时的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两人下定决心,要终结这场夺去他们过往一切的战争,然而潘多拉·亚克特却拒绝了联手的提议。
能令时间停止的【逆行】,与他能抹消万物的【群魔】相配合,只需简单的几次合作,便能从根源上阻止这场战争。拒绝了这些的潘多拉,让米哈伊尔加入了未来名声显赫的背叛者行列,以更为繁琐的方法实行计划。
就是在那段时期,米哈伊尔在背叛者的同伴,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异能有着曾受人操纵的痕迹。
所谓的异能失控,从来不是意外。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最后的救赎竟然是将他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
但是米哈伊尔越是深入调查,摆在面前残酷无比的证词愈发有力,与之相对的是他彻底失去血色的苍白灵魂。
又一次堕入黑暗,独自腐朽。
杀死费坚卡的人是自己,而在幕后推动着一切的,确是手握锋利凶器,戴着伪善面具的潘多拉·亚克特。
令人作呕。
大战结束后,为了实行复仇计划的米哈伊尔,假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隐忍着埋藏在心底的怒火,啃噬着将自己淹没的苦涩,继续与披着人皮的恶魔虚与委蛇,接受了安排前去横滨监视名为太宰治的少年。
他并不知晓,那个怙恶不悛的男人又在筹谋些什么。而除了年龄之外,与潘多拉完全相同的男孩,在这趟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直到那通意义不明的电话打通。
潘多拉·亚克特的日常交谈方式都是歌剧腔,完全听不出原本声线是什么。只有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才偶尔有幸听到他的正常声音。
如若自己对用本音拨通电话的太宰治有反应,破例回应顾客前所未有的恶意找事要求,说明他与潘多拉·亚克特的关系已经很近了。
毕竟他开店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伪装身份小菅银吉,波洛咖啡店从未有过店长亲自送外卖的先例。
而米哈伊尔在消失的诸多时间段内的立场飘忽不定,太宰治在确定了他与潘多拉的联系后,更进一步做出试探,隐晦的询问他是否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
倘若自己没有听出他言语中暗藏的意思,便代表了他彻彻底底与潘多拉站在一起,没有任何拉拢的可能。而那个疑似克隆体的少年大概会实施补救措施,在被拒绝配送之后,继续询问别家店铺,多次重复自己的要求,让这通电话成为他无聊期间的消遣行为。
但是一年前的自己,回应了太宰治。
他并不知晓少年能脱离掌控的时间有多久,再加上潘多拉·亚克特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若是被发现两人私底下有所交集,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就时间紧急,在贫民窟发生的意外更是为这次会面增添了难度。
无法抵达的米哈伊尔因羊的缘故发动了异能力,深知自己一举一动即将受到异能特务科监视的他,不得不将戏份做全,取消了这份订单。也因此,自己的立场再次充满了不确定性,让本就如履薄冰的太宰治不敢轻举妄动,一年以来没有进行第二次试探。
或许潘多拉·亚克特的掌控是更大的原因。
不知是否是逐渐触及到真相的缘故,在将喧嚣吞没的夜半时分,米哈伊尔偶尔会在睡梦之中见到许多一闪而过的破败画面。
如同老旧的相机胶卷,在时间的侵袭下逐渐染上斑驳之色,承载了不曾在他记忆中存在过的片段。
被仇恨束缚住脚步的迷茫旅人,在随时都会坍塌的梦境中前行,越是深入,老旧画面越是模糊不清。
米哈伊尔的指尖在画面中的费坚卡脸上停留,那是他难得展露出无忧笑容的模样,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景象。
年幼的孩子穿着厚重外衣,坐在酒馆后院一架质地粗糙的秋千上咯咯笑着,任由家人一般的棕熊时不时地推一把。即便是在冰天雪地,这样的场景也令人感到心生暖意。
但是自己从未给幼子建造过秋千。
他继续向前走去,略过无数相似画面,脚步在一幅充斥着血腥味的相框前停驻。
那是浑身遍布狰狞伤痕的青年,血肉外翻的伤口与瘀痕交错,在被血液浸透的床铺上艰难喘息。只是肺部的严重损毁导致他难以汲取氧气,胸腔每一次起伏,都只能痛苦地呕出血沫。
不是潘多拉·亚克特,而是名为太宰治的存在。
但是身处这幅场景的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大抵是被突兀揭露的真相刺激到无力思考,得知幼子死去的真相,爱意霎时间化作蚀骨的恨,名为复仇的烈焰将自己点燃。
但是恶魔怎么可能轻易被常人所捕获?
于是面容相同的太宰治成为牺牲品,承载了一位超越者的滔天怒火。被无法理解的感情所虏获,尚且迷茫之际,便被关入了灌注满爱与恨混杂而成毒药的牢笼,甚至无法依靠死亡逃脱酷刑。
直到世界重启。
这就是太宰治会下意识畏惧米哈伊尔的原因,那份恐惧,被自己亲手篆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上一篇:当人类最强转生成狗 下
下一篇:异能是智与障的我要如何求生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