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对这孩子有着最后的情谊,前者虽然会彻底失去自由,身体也会落下无法治愈的伤,却能逃过超越者的侵犯。后者则是榨干他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亲手将这孩子推向深渊,也可以让港口黑手党免除超越者的威胁……
用一个篡位失败的前干部,与梅勒斯做交易,这确实是理论上的最优解。
只是他真的要将自己养大的孩子当做物品一般交易给其他人吗……?
太宰治并不知晓自己当做父亲的男人在思索些什么,或者说如今的他已经没有继续思考的必要了。他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开合,缓缓阖上双眼,轻声呢喃着,“我是来向森先生告别的。”
“是吗。”森鸥外的神色愈发冷峻,眼眸深处仅存的晦涩感消失殆尽。
没必要再犹豫了。
再这样下去,四年前的那一天将会重演。同样是圆月高悬,同样是新旧首领的交替,只不过这一次被划开咽喉的人会是自己。
明明心中早就有了猜测,此时此刻,男人的心底竟然涌出一种陌生的感情。
微弱的钝痛感蔓延,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在自己的推测中,太宰治还会再等上几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要在他真正决定篡位之前将其赶出港口黑手党,之后再由异能特务科将他收押的话,即便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至少也能保全这孩子的安危。
前提是他会主动离开,而不是过早的发动篡位。
手术刀的凉意透过白手套侵蚀了男人指尖的温度,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看到了太宰治比先前消瘦更多的面颊。
短短半个月这孩子又瘦了一圈,原本差不多该合身的大衣哪怕他此刻穿上也会显得过于宽大了。
然而森鸥外没有等到任何来自太宰治的杀意。
枪击、毒杀、割喉,不是任何此刻他能想象到的手法。青年依旧端坐在轮椅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做的仅仅是低下头去,躲避开来自自己过于锐利的目光,唇齿轻启。
“我准备离开横滨了。”
森鸥外表情一僵。
蓄势待发的手术刀未能甩出,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冷硬的表情定格在了茫然上。
早就做好了跟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战准备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确认这并不是对方为了瓦解他战意的策略,而是切切实实的真心话后,原本条理清晰的大脑也变得一片混乱。
居然不是要篡位吗?
“离开?”森鸥外重复着青年的话语,语气狐疑。
如此大费周章地潜入首领室,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叛逃前告知他一声吧?
演戏演得正开心的津岛修治看到了对方的表情,差点没绷住笑。
这种自以为对方要篡位,实则真相与推测大相径庭,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表现,放在森鸥外身上已经是极为狼狈的事了。
“我之所以会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那个人发现,必须得维持住最基本的走向。”
青年很快再次进入角色,将自己代入剧本中的太宰治,言语间充斥满疲惫感,仿佛在命运的摧折面前终于低下了头颅。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从一开始我就没能逃出他的牢笼,自始至终,不过是被他圈养的笼中鸟而已。”太宰治神色黯然,像是被迫屈服于命运。
既然他这一次轮回拥有的记忆都在潘多拉·亚克特掌控之下,那么以往以来那些自以为是的举动,到底是多么的可笑?
他不能再跟异能特务科接触了,这样下去,费佳的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还是说,就连费奥多尔这一次的存活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他不能问,也不敢问。
“至少最后,我不想以叛徒的身份离开。”
太宰治抿紧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双手明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却与他当初手术过后的表现一模一样。
他颤颤巍巍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枚信封,极其不舍地抬起不断颤抖的双手递上前去,放轻声音解释说:“这个是辞呈。”
完全没能料到是这种场面的森鸥外觉得那枚信封格外碍眼。
为什么太宰治会有这种表现?
就像是在先前的Mimic事件中看出了自己对他的驱逐之意,极其不情愿地耗费了半个月时间收拾行李,直到处理完自己的所有物后,才等到今天前来递交辞呈。
仅仅是不希望被当作叛徒?
太宰治的言行举止中,潜藏了太多对港口黑手党的留恋,这与他以往的表现并不符合。宛若一柄利刃将他分割成两份,一半成为了平日里的太宰治,另一半则是如今这样……
如果说这孩子在港黑内的为人处事态度不过是假面,为的就是隐藏住这份真心。那他若是早些时间展露出这一面,又何必走到今天这步?
对港口黑手党忠心耿耿的太宰治,真的有可能吗?
被对方过于陌生的一面震惊到的森鸥外缓步走上前去,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曾放下手术刀,而是维持在了一个足够自己留时间反应的距离接过那张辞呈,“太宰君,你也知道的,身为五大干部之一的你想要脱离港口黑手党没有那么容易。”
男人的言语间依旧充满了试探,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假惺惺地劝阻着。
即便太宰治真的对首领之位没有任何想法又如何,只要他跟梅勒斯的特殊关系摆在那,总有一天会与超越者一战。继续让他留在港黑的话,不过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罢了,交由异能特务科收押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森先生本来就打算赶我走吧。”
只可惜太宰治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伪善,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敌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而已,“让我继续留下来,只会拖着港口黑手党一起沉沦。”
“……”森鸥外沉默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并不会怪您。”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有几分看开后的释然,但很快就被哽咽声掩盖。
“因为森先生不过是选择了最优解,已经尽到了组织首领应尽的责任……只不过我恰好被这份最优解排除在外而已。”
中年男人忽然眼皮一跳,荒谬感难以抑制的在心底肆意蔓延,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似乎犯了一项惊天大错。
面前不远处的青年微微俯下身,尝试着在轮椅上做出了鞠躬的动作。过长的黑色卷发在耳边垂落,他用夹带哭腔的语气呢喃着,“不能再帮到森先生了,真的十分抱歉。”
然而森鸥外并不是能很好的听清这句话。
他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以往以来记忆中的每一幕太宰治出现的画面都在眼前飞速闪过,包括了一年前那孩子被诊断终生残疾时不要命似的接受工作的举动……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没能看清太宰治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
第143章 然而小可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恐怕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一年前,太宰治手术结束后被诊断为终身残疾的那段时间,青年曾不要命似的疯狂接任务。他一改曾经懒懒散散的常态,仿佛一夜之间就从气死人不偿命的熊孩子变成了极为可靠的大人,替港口黑手党赚取了非比寻常的利益。
然而他不顾及到自己身体的极限,不眠不休完成大量工作的行为,在森鸥外眼里看来就是想要篡位的前兆。
在组织内树立威望,展现足够的实力,就像是选举拉选票那般,试图更进一步提高他在港黑成员内心中的地位。
然而似乎是身体的残缺让太宰治感到一阵紧迫,混乱之中,他做出了让本该缓慢进行的计划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决定。致使这一切行为太过明目张胆,以至于被自己察觉到事件背后暗藏的含义。
如果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靠在基层散播荒谬谣言来消除首领的警惕心。
那些未曾见识过太宰治手段的基层成员,竟然真的会相信【太宰治残疾之后害怕被组织抛弃,不得不通过奋力工作来证明他港口黑手党带来利益】这种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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