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问在餐厅帮忙,任延在外面晨练。
太阳初升,晨曦正温柔,小男孩们沿着走廊去餐厅,第一个的脚步停了,接着后面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挨个撞着停了下来。
“哎呀。”
“哎呀。”
“哎呀。”
个个揉额头扶肩膀。
“你干什么呀?”
齐刷刷转过头,往院子中心看,全部痴傻呆住。
生了锈的那组高低双杠中,最高的那道杠始终没有人上去过——当然,成年了的安问例外,如果谁能上去了,做几个动作,就是被大家顶礼膜拜的英雄。
但现在,有人在英雄的宝座上玩玩具——手腕勾着横杆,双腿交叠曲着,在做引体向上。
不是标准引体向上,而是手腕引体向上,比用手握着要难上十倍。
但做着这个动作的人,显然轻车熟路,游刃有余。
“看什么热闹呢?——卧槽?”卓望道叼着牙刷晃出来,也跟着傻了。
是这样的,他当然知道任延是什么锻炼强度、什么体能、什么身材,但鲜少看到他的锻炼实况,他第一次知道,任延这么变态。
没有人知道任延之前已经做了多少个了,又做了什么体能热身,只知道他未着上衣的身体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背肌和脊柱滑下,隆起的背肌肌群一看便知坚硬,大臂上的肱二头肌暴起,青色的血管浮在筋骨分明的小臂上。如果有一个人对身体的癖好在于小臂,也许会仅仅只为了这一眼就爱上任延。
卓望道分开小孩儿,走出走廊,维持着嘴里叼牙刷手里拿牙杯的姿势,绕过半拉院子,走到任延的正面。他身后跟着一连串小男孩,像葫芦藤上七个瓜。
任延脸上表情平淡,只有被汗浸湿的额发下的双眼锐利。
在看到卓望道及他身后的一串之后:“……”
卓望道仰望着:“您大清早的,没事儿吧?”
任延挂直了身体,轻巧地从单杠上落了下来,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问:“你干嘛呢?”
“看你帅。”卓望道真心实意地说。要是他死了,他墓志铭上没别的要求,就得铁板钉钉写上两件事:一:老子一米八,二:老子兄弟是任延。
任延扯下T恤甩上肩,半笑着骂他:“神经。”
“哎别走啊,”卓望道拉住他,“这就完啦?”
“完了。”
“不多表演几个?”
任延向来不太搞得懂他的脑回路,拧眉高冷:“你自己表演去。”
“不是吧不是吧,长这么高就只会这啊?”卓望道开始起哄,一边对小朋友使眼色。
葫芦藤上七个娃:“不是吧不是吧,长这么高就只会这啊?”
任延:“……”
卓望道:“是不是不行啊,延?”
葫芦藤上七个娃叽叽喳喳:“是不是不行啊,延?”
说谁行都不能说任延不行,说任延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行。
任延点点头,冷酷地说:“行,要看是吧。”
把衣服扯下,找到他们操场中心的旗杆,握了握,大小正趁手。
“你要干嘛?”卓望道不思其解。
在他由迷惑到震惊的目光中,任延两手上下握住旗杆,核心用力双脚离地,整个人横向悬空了起来。
“卧槽?”卓望道傻了。
他确实看过有人做这个动作——但那是在电视里……
而且电视里的人双腿是勾着的,任延是平直的,从肩颈到脚面,绷成如同站立的一道直线。
小男孩集体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做到的?!只靠手臂用力吗?这个人会武功!破案了!他一定是会轻功!
在这样高强度的体能锻炼中,如果感到吃力,便会出现肌肉代偿出力的情况,最直观的就是脸部代偿,五官扭曲戴上痛苦面具,但任延云淡风轻,问:“够了吗?”
卓望道:“能走几步吗?就那种……你懂的?”试图比划。
任延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屁事这么多?”
说归说,但在一众呆滞的目光中,他还是平行做了几步漫步。这个动作有点像街舞,做起来赏心悦目。任延一般不这么做,因为人体旗帜和旗帜漫步这套动作确实有点出格,带点表演性质,适合男高中生用来装逼,但在任延的字典里这属于没事找事极其傻逼。
在别人眼里,他今天是装逼了一回,在他自己的定义里,却是被卓望道的低级激将法带到沟里傻逼了一回。
卓望道缓缓蹲下,两手少女般地托住腮,眼里浮现迷茫:“延,你腰真好,娶我。”
任延一秒破功,差点岔气,一边咳嗽一边从旗杆上下来:“你他妈……”
一抬头,看到安问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院内,瞪着眼睛的模样很是吃惊,显然也看光了刚才那一幕。
被他们看的任延很坦然,被安问看的任延却很不自然。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停止了跟卓望道的无效沟通,拎起衣服低着头穿过七个葫芦娃,低声赶人:“都别看了,快去吃饭。”
女孩子们正在排队出走廊,任延赶紧套上T恤,经过安问身边时强装冷酷自然:“别等我,你跟他们先吃,我洗澡。”
安问不由自主跟着他往宿舍走,打着手语:“刚刚那个叫什么?”
任延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果然还是被他看见了。
“人体旗帜,旗帜漫步。”他拧开水瓶,装作不在意地回答安问:“闹着玩的,卓望道起哄,你……别往心里去。”
“好厉害。”安问由衷地说,纤长睫毛下的瞳孔亮如点漆,就连神情都有些激动。
任延呛了口水,拿手背擦擦嘴唇:“……你喜欢?”
安问点点头,又点点头,表示非常崇拜和喜欢。
任延不动声色中藏着一丝费解:“你喜欢这样的?”
安问掏出手机,给他看收藏的一条视频,是一个花式俯卧撑集锦。
任延呛得更厉害,弯腰惊天动地咳嗽起来:“你平时都特么刷些什么?”
安问滑动进度条:“这个会吗?”
是用单手做,另一手背在身后。任延看了一眼,高冷:“简单。”
安问再拉进度条:“这个呢?”
是用两手,但每只手都只用两根手指,任延看了两秒,“基础。”
安问再拉,屏幕花着,任延看到什么,又给拉回来了,指着画面,轻描淡写:“这个也会。”
安问低头一看,……是在人体上做俯卧撑。
安问表情一秒冷却:“88.”
收起手机扭头走了,在任延戏谑的轻笑中面红耳赤。
·
早餐按序取餐,但规矩严明,得要细嚼慢咽,吃之前,小朋友们还要一起朗诵一首简单的唐诗。任延洗完澡出来时,餐厅里还没散,都吵吵嚷嚷地聊着天,小女生们羡慕卓尔婷的漂亮衣服,昨天有幸被她扎辫子的那个则成了众人抚摸羡慕的对象。
兰琴因跟安问和客人聊着天,问昨晚上睡得习不习惯,见任延走近,忙往旁边让了个位子:“大明星来啦。”兰奶奶调笑。
任延一眼就锁定罪魁祸首卓望道,卓望道做贼心虚不打自招:“看我干嘛,那么多人看到了又不是只有我长嘴。”
“所有人都长嘴了,但只有你最无聊。”
兰奶奶笑得前俯后仰:“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我还想看看呢。”
可打住吧。
任延在安问对面坐下,先跟几个护工问好,再跟兰奶奶解释:“参加了校篮球队,十一后就正式开始联赛了,体能训练不能断,早上那个是闹着玩的。”
兰琴因点点头:“我说你怎么天还没亮就出去跑步了。”
“上下速徒五公里,基本每天都要做的,锻炼心肺,否则打不了全场。”任延掰开许伯自己和面蒸出的馒头,大口吃起来,并没有嫌弃食物简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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