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停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拉下口罩,垂眸笑笑:“上瘾。”
第29章
火车站,人来人往,不少农民拖着蛇皮袋坐在台阶上,偶尔有年轻男女拉着行李箱路过,也有小情侣挂着甜蜜的笑说话,黑车停在出站口对面的马路边,正对着一家小超市。
“从市里到省里,得转车,据可靠消息,下午三点到,k812列次的火车,在这儿等着就够了,这是公安局调出来的照片。”
窦静云递给廖远停两张打印照,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很年轻,女的五官小巧,气质温柔,叫徐巧云,男的姓方,长相端正,身形魁梧,叫方重。
廖远停沉默地看着照片。
“还挺有夫妻相。”窦静云看一眼,递给他一根烟,“你猜我怎么知道他们行踪的。”
廖远停看向他,他挑眉一笑:“沈舒杭表叔前两天在御龙湾玩女人,被我撞见了,我就正好和他打听点事儿。”
廖远停微微偏头:“他表叔?”
窦静云说:“市公安局的么。”
廖远停了然:“沈舒杭在国外怎么样。”
窦静云摇头:“挺好的吧,不知道,没联系过,前两天听谁提一句,德国读博呢好像,搞什么智能机器人研究。”
廖远停点点头,把照片放下。
窦静云看着他,八卦起来:“不是你俩,真没可能?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家指不定会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呢。”
廖远停道:“我有男朋友。”
窦静云笑了:“就那小孩儿?你不是吧你,你精准扶贫呢?”
廖远停没说话。
窦静云也识趣,岔开话题:“我去旁边买两盒盒饭,开一晚上车,饿得慌,给你,望远镜。”
廖远停接过环顾四周,停了一下,抬抬下巴,目标是几百米开外的黑色商务车:“通信车。”
窦静云一顿,不可置信,拿过望远镜看:“这就是那种,通过卫星定位,路过打电话都能把内容听的一清二楚的移动指挥部?”
廖远停没说话。
窦静云看向他,愣愣的:“这特么哪波的?”
廖远停抿唇:“你带人了吗。”
“这他妈敢带人?这事儿?”窦静云眼都瞪大了,“现在喊人也来不及了,这还是在省会,能调动通信车,这不玩儿完了吗。”
他又瞬间否认,抱有一丝侥幸:“就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逮他俩的,有可能吗?”
廖远停没说话,他在思考,手指无规则地在膝盖滑动,沉默很长时间:“不能赌。”
窦静云也沉默了,腕表的指针不停在转,眼见没剩多少时间,陷入困境,他分析道:“现在来看,起码三波人,你们单位算一波,我们除外,还有另一波,还挺强,无一不是阻止他们上访,这波人……”他顿顿,“市里的吧。”
廖远停看着他,他看着廖远停。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他问廖远停,指指腕表,“还剩半个小时。”
上访不可能成功,失败是必然,可失败的结果无法令人想象。
栓起来也无可厚非,特殊情况采取特殊措施似乎是寻常手段之一,与廖远停无任何影响,从头到尾,他只想更了解这些傻子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和刘学所说的他杀了他有没有关系。
又过去五分钟,窦静云等不及了,催他:“说话啊。”
廖远停的手停止滑动。
不多时,一只喇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出站口最近的绿化带边,声音调到最大,不停地重复机械女声:“徐巧云!方重!徐巧云!方重!……”
声音吸引许多好奇的目光,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朝喇叭看去,又冷漠地匆匆离开,不少的士司机面带笑容地拉客:“广场去不去啊?很便宜啊!”
不多时,出来一男一女,身形羸弱,蓬头垢面,步履蹒跚,风尘仆仆的,面色疲倦,眼睛无神,他们抬头,被喇叭声吸引,不解地朝那里看,试图走过去,却被人撞,甚至把他撞的扭过去,瞬时,男人对上一双黑色的眼。
怀里塞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有人在他耳边说:“跑。”
男人怔怔抬头,什么都没有,一切仿佛都是他的幻觉。
他站在原地找了一圈,慢慢打开包裹,里面是鲜红崭新的百元钞票,他和身旁的女人对视,他们默契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到卫生间一查,整整五万,还附了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拼音。
男人用他仅有的小学文凭拼出了话的意思,很简单。
-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远方的高速上,窦静云抓抓头发,呼口气,满脸兴奋:“真他妈刺激,诶你说,他们要是还回来怎么办?唉,忙活这么长时间,想知道的不仅没知道,还搭进去五万,擦,这赔本生意。”
廖远停笑笑,给李单打个电话,问家里的情况,李单说挺好的,刘学没发烧,胃口照常,就是不怎么能动,心情也不太好。
廖远停皱眉。
窦静云瞥他一眼,腿都在打颤:“我现在看见你皱眉我是真怯啊。”
“没事。”廖远停收起手机,平淡道,“家事。”
关手机的瞬间,窦静云看到他桌面备忘录上的一句话。
顺天意之事,为可为之势。
第30章
刘学睡很长时间才醒,他茫然地睁着眼,肚子饿的咕咕叫,身边一片冰凉,偌大的床上只有他自己。他蜷缩成一团,委屈地咬着被子,手下意识往后伸,像要挡着什么。
屁股疼。他想忍住不哭,但根本忍不住,被子很快被泪浸湿,他用袖子抹抹,抽抽鼻子,摸索着开灯,发现自己在卧室。
他刚踉跄着下床,周梅就推门进来了,俩人大眼瞪小眼,见他醒了,周梅哎呦一声,放下心,连忙小碎步过来扶着他,温柔地问:“要干什么呀?怎么哭啦?”
刘学垂着头,本来已经憋回去的泪又因为这句问话喷涌而出,他哽咽着,想忍住,他知道自己是大孩子了,不能这么轻易哭,可周梅心疼地看着他,哎呦着把他搂到怀里,像母亲安抚孩子那样摸他的脊背:“好喽好喽,不哭了乖乖。”
刘学哭的更狠:“我要回家。”
周梅叹息,轻柔道:“这里就是家。”
“不是。”刘学倔强地反驳,负气似的,“我要回彭怀村。”
“这。”周梅抹掉他脸上的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也算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年过半百,什么没见过,廖远停和刘学的情况就算再复杂,终归离不了欲望,她不了解廖远停是个什么人,但也能隐约察觉到不是一个容易接触的人,他的彬彬有礼,优雅绅士都出于教养,可内里是什么样的,估计就只有他的床边人知道了。
可刘学偏偏又。
“他哪儿做错啦?”周梅慈爱地安慰他,“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好吗?姨姨炖了你最喜欢的排骨汤,可好吃了。”她扶着刘学下楼,温柔地开导,“廖先生陪你拼图你忘啦?他惹你生气了,就让他道歉,不能离家出走呀,那让廖先生怎么办?”
刘学没说话,但刘学很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气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他不会形容,也不理解,他怎么这么笨,什么都说不清楚。
他的情绪很低落,但还是乖乖喝了汤,因为梅姨做饭很辛苦,每次他吃饭,姨姨都会很开心。
但他还是很不开心,沉默着上楼,电视剧都不看了。
李单看向周梅,莫名其妙地问:“他怎么了?”
周梅对他简直无奈:“小李呀,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呀?”
“没有。”李单害羞地挠挠后脑勺。
“唉。”周梅对于这几个男人简直无语了,她道,“没事,感情上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旁人就不要过多参与了。”
李单噢了一声,盯着刘学的背影,嘶了一声,下意识问:“他怎么瘸了?”也没磕着碰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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