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这个……
——救命呀!鬼知道将军府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大饼爹上头可有四个不怎么正经的嫡亲兄长,整个镇国将军府的五房,除去在长安定居的三伯一家,留在扬州的其他人贼爱娶妻纳妾生娃娃,现在顾家主子的总人口没有三十来号也有二十出头,光二哥哥的混账爹就不是个省油的东西,除了他那傻乎乎的老好人爹爹,其他人还指不定私底下干了什么‘好事’!
被脑补吓得不轻的顾珠小崽子哪怕烤着火,也冷得厉害,腿不停地抖,总觉着家里这一派繁荣的景象也要化为虚无。圣人说以史为鉴,可以明志,他这是以史为鉴,屁滚尿流。
更可怕的是和珅的儿子丰申殷德没被赐死的主要原因是清朝女子不许改嫁,公主死了老公就是寡妇,皇帝的妹妹怎么能是寡妇呢?所以尚且能够留一条命,然而即便有命,墙倒众人推啊,丰申殷德依旧被派去荒凉之地任职,随后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顾珠所在的大兴没有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也没有寡妇不能改嫁的规矩,和离更是正常事件,类似魏晋时期的风尚,十分开放,也就是说要是顾家倒了霉,他跟爹能不能凭借娘的身份庇佑逃过一劫这还是未知数……
苍天可鉴,他跟爹可什么都没有干啊!不能就这么白给吧!
保险起见,要不……
顾珠小朋友哆哆嗦嗦看了看雪墙外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属于谢崇风的影子,心想:这谢崇风既然是皇帝舅舅的心腹,就算他想杀我,但救他一命兴许还是有用的,以后小爷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若有半点儿良心,肯定要保我跟爹爹一命……吧?
当然,一切最好都只是谢崇风胡说八道,是他杞人忧天!
顾珠既是下定决心要救对自己有杀心的谢崇风,便顾不了其他,深呼吸了两下,就踩着绝不退缩的步子,推开雪墙,在风停雪慢的纯洁天地间站定在满头雪花的俊美青年身边,伸出一双冰凉微僵的手扯了扯谢崇风的衣角,露出了个含有讨好意味的笑,声音嫩唧唧道:“铁柱,我跟你讲,从今往后,不许叫我娘,叫我岁锦,我护你到你好起来,你可不许忘恩负义啊!”
被风雪吹了不知多久的傻子看顾珠笑,也露出了个腼腆地笑:“好的,娘。知道了,娘。”
顾珠纠正不得,含泪当妈:“哎,娘的好大儿,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我,晓得不?”最好是有危险你上,有困难你挡。
傻子谢崇风大概不太明白,但却很开心,期待地一把用力抱住这个陌生世界里第一眼就觉着亲切熟悉的存在:“铁柱知道。”
顾珠翻着白眼差点儿没撅过去:“啊咳咳咳!救命!肋骨!我肋骨要断了你这个不孝子!”
顾珠这边情况朝着诡异但和谐的方向发展,于此同时,扬州知府的衙门后堂专门见客的暖庭里一片寂静。
庭上分两边或坐或站着将军府与尉迟家的当家人,其中坐在最首位的虽然是将军府爵位承袭人顾成泷,此人却双目飘忽不定,神色惶恐,双手抖成羊癫疯状,一言不敢发。
时间已过去两个时辰,风虽停了,雪却愈发的大,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扬州知府派出去的兵房总管传来好消息,可左等右等,每柱香都有小兵回报,却全无两个小祖宗的踪迹,只在城中发现了具绑匪的无头尸体,其余一无所获。
主位坐着陪等的知府宋岩不停拿袖子擦汗,在又一次看见官兵回来,立马便站起来,狠狠拍桌问道:“快说!小侯爷跟尉迟小少爷人呢?!”
官兵不敢瞒报,畏惧地小声摇头说:“回禀大人,暂、暂时还没有找到……”
不等宋知府发飙,庭上所有女眷哭成一团,尉迟家的当家人更是为了这三代单传的根苗大哭大闹,顾家来这里坐着的管事儿的男人们叽叽喳喳唉声叹气,满屋子的勋贵人家同一窝苍蝇没有区别。
顾家族长顾成泷则始终在看五叔顾劲臣的脸色,当看见五叔捏着茶杯的手越发用力,最后竟是直接抓起茶杯重重砸碎在梨花木的茶桌上,登时脸色大变,踉跄冲上去,给五叔连连作揖:“五叔,五叔!不要冲动,想必再等一等,兴许就找到了……再、再等等。”
平日里极好说话的大胖子顾劲臣此刻毫无笑意,甚至眼里透着猩红的恨意,看也不看顾成泷一眼,站起来便对郭管事冷声吩咐道:“郭非,去城外淮南节度使的府衙里递帖,让吴复君带着他的八万人马把整个扬州乃至水路都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然后给我一间一间房屋的搜,一寸一寸山林的找!再把相府船上的猫猫狗狗都看管起来,一步都不许动!动一个脚趾头,就都给我就地处决!”
第11章 俊俏的和尚 长公主与陛下姐弟情深。……
此话一出,扬州知府宋大人便冷汗瞬间大颗大颗从额头滚下去,心中骇然,思索了瞬息,忍不住走上前去,稍微拦了拦当朝长公主的驸马。
“顾五爷且慢!”宋大人咽了咽口水,舌头都差点儿被自己给咬着,匆匆弯腰,小声提醒说,“五爷,那淮南节度使按照大兴律例,不能进城啊,而且节度使一般直接听命圣上,你我这样的人即便卖着老脸去请吴大人出兵,但八万啊!八万!这……这要是贸然入城,不成体统,造成百姓恐慌可如何是好?吴大人倘若出兵,这是违反军令,吴大人要是不出兵,往后见了面,岂不是不好往来?会叫吴大人难做的。”
宋知府的官位能到这里,原因无他,多亏了长安顾三老爷的上下打点,当年科考,也是多亏了顾家老族长的支援,不然就他那祖上三代清贫的薄产,如何能在三年科考中与无数同期留下情谊,攀上关系?如何赴长安赶考都是个问题。
宋知府深知自己能够在官场上如此亨通,其中他身为将军府门人的效用极大,他能爬这么快,也多亏了扬州当地巨贾的支持,所以当朝长公主与顾府上珍珠蛋子似的小侯爷被强人所拐,他真是比丢了亲娘还要心痛万分!
倘若小侯爷在他的任期里出了事,没了命,莫说他的官位不保,就是皇家一声‘办事不利’的斥责下来,他恐怕还要受连带责任,蹲大牢里去!
当今朝堂之上,虽说大事都由谢相爷说了算,然谢相爷身为顾命大臣,又是三朝元老,定是深明大义之人,此事又皆因相爷府船的二公子而起,这小侯爷当真没了的话,陛下不能找相爷算账,自然是要窝火把账都算到他们这些人身上。
宋知府眼前一黑,几乎能看见自己晦暗无光的未来,想他才三十有二便做到如今的位置是何等风光!到最后难道就这样成了一场空?
宋知府心疼得滴血。
然而疼归疼,现下不是还没有被撤职查办吗?死了个小侯爷,他的确是办事不利,但调查清楚过后,确认他身为知府,该做的都做到了,顶多一个无能而已,从牢里放出来,降三品留用也不是不可能。
可要是让驻守在城外的淮南节度使当真越界进城找人,那他才是不要命了!抄家斩首都是轻的!
宋知府是文化人,熟读大兴律例,清楚这扬州一个比一个豪奢的世家族们不管做什么,皇帝都能宽恕,对当年功臣之后更是分外礼遇。其中顾家正是锋芒最盛之家,不说当年这位顾五爷游历大兴的时候单枪匹马闯了贼窝,砍了贼窝头子的脑袋,侠义之名远播长安,就说当初去长安到那顾三爷顾尚书府上暂住,就读南山书院,与祭酒张学秋大人成为莫逆之交,便是一桩美谈。
再加上顾五爷又是长公主当年扬言非其不嫁的真心人,地位斐然,哪怕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也算得上半个皇室中人,这半个皇室中人调兵遣将,若有长公主在中说和,打打圆场,顾家绝对没有半点儿闪失,可怕就怕万一啊!
顾家是没有闪失了,可他宋岩呢!
宋知府寒窗苦读十年,一朝人前显贵,其中的确有顾家的知遇之恩在前,可顾家如此乱来,将他的前程置于险地,那知遇之恩哪能跟他的性命官运相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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