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得这样真实, 哪里像是作假?
“珠珠,你跟你表兄弟他们先出去,都挤在这屋内,没什么用,出去等吧, 不要怕,跟你大表哥他们站在一起不要随意乱走,这老相爷出事,是大事,暂且也出不了宫,更怕有些人浑水摸鱼,唯恐有危险……”顾劲臣说话的声音很低,一面说,一面捏着他宝贝顾珠的手,眼神极为坚定深沉。
顾珠被看得心中一紧,自然是乖乖点头,出去前还看了一眼公主娘,只见公主娘正抱着那高瘦得像是只剩下骨头架子的皇帝舅舅,一言不发的拍着皇帝舅舅的背,神色难明。
众位不大重要的皇子皇孙还有那瞧着便畏缩的谢家中年男人都在外面等着,顾珠跟大表哥他们站在一起,听着大表哥说着稳定人心的话,又看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听他的,垂了垂睫毛,不做声。
后来看太医院许多的太医来了,却很快又被那谢祖峥赶出来,在里面大喊:“这太医院的院正哪里有我们府上的大夫好?!都给我滚出去!府上的骆先生师从华佗门下,又一直为祖父看病,除了骆先生,我谁也不信!”
谢家嫡长孙今年应当有三十岁了,保养得很好,却似乎没有铁柱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现在在哪屋里竟是跟皇帝舅舅呛声了起来,惹得在外面等着的谢家中年男人坐立不安,脸部表情一直绷着,像是大祸临头,毫无希望。
顾珠对这人太好奇了,猜着这人应当是谢祖峥的父亲,当然,也应当是铁柱的生父,略一沉思,走过去跟其攀谈说:“是谢老爷吗?还请不要太担心,我想老相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谢老爷谢洪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三角眼,对面前过来安慰自己的少年露出了个苦笑,随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小侯爷惦记我老父亲,我记着了,只是老父亲年事已高,这不出事的时候还好,求签后说是能够活过一百二十岁,可一出事……”
谢老爷真情实感地落起泪来,呜呜咽咽:“我、我的老父亲啊……他要是当真没了,我们谢家可怎么办啊……”
顾珠听着谢老爷说这番话,立时感觉有点懵逼,这老爷子像是一群狼里的老羔羊,说话忒没水平,一般这种时候,像老相爷这样的家世背景,还有这谢祖峥还有谢崇风这两大杀器,谢老爷不应该沉稳镇定,表示自己根本不慌,自己家绝对不会落没,让下面的人也都安心吗?
这货不按套路出牌啊,别人还没叫衰呢,自个儿先叫上了。
“这个……谢老爷说笑了,老相爷一定不会有事,有谢家两位叔叔在呢,怎会出事?”
“小侯爷您不知道,老父说祖峥还不成气候,哎,我又根本管不了他,这、这可如何是好?”
顾珠不知道这傻白甜谢老爷说的是不是‘谢祖峥想反,但老相爷一直压制’的意思。
倘若是,那老相爷可当真是不能死啊!起码现在不能。
正说着话呢,外头终于是等来了传说中的骆先生。
这位据传师从华佗的先生看起来比他还要嫩,除了头发的发丝儿开始见白,其余几乎就跟少年人差不多。
顾珠一路看着这位骆先生进去,骆先生目不斜视,倒是护送骆先生过来的老熟人铁柱柱瞟了他一眼,顾珠连忙躲开,他还记得自己在生这货的气。
然而他这边还在想怎么铁柱也过来了,里头却是‘啪’地一声传来一个巴掌的响声,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打在谁的脸上,让外面震荡的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静静听。
“废物!让人派你去送骆先生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看你是巴不得让祖父离开,好使你那些诡计,侵占我谢家的一切!一个庶子,能让你做到如今,已然是祖父开恩,你要感谢才对,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暴躁的谢家嫡长孙谢祖峥说道。
只这一句话,顾珠便晓得,定然是他的铁柱被打了。
他不大舒服,脚步犹犹豫豫往屋内的门口蹭去,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却被小太监无声的拦住。
他进不去,好在很快谢崇风从里面出来,脸上果然挂了彩。
谢崇风低着脑袋,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平和而自然,跟他也再没有什么眼神的对视,而是走到那谢老爷的身边毕恭毕敬的行礼,还被谢老爷骂了一顿:“你说你,让你半点儿小事儿你都办不好,真是不堪大用,亏得刚才小侯爷还夸你,让我跟祖峥放心,我看实在是指望不上你什么,真是废物!”
废物铁柱似乎是习惯了,静静站在一旁,等待骆先生给出的结果。
顾珠却别扭地浑身像是被蚊子咬了,总想为铁柱说点儿什么,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出头,不然说不定只会让铁柱更加为难。
可铁柱的处境怎么会这样难呢?
顾珠觉得谢崇风已经做得够好了,哪怕十年都没有升官,但这极有可能是老相爷故意打压的啊,老相爷不是重嫡轻庶吗?这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啊。
可怜谢崇风在外面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在谢家人面前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明明谢将军武功高强又知恩图报,明明是个好人的。
顾珠心里为他养过一段时间的铁柱辩驳了一堆,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说出口,差点儿憋出内伤来。
最后只能盼望着老相爷还是活过来比较好,起码老相爷如果还活着,谢崇风的处境似乎会好些,毕竟老相爷还用得上谢崇风,想要让谢崇风为谢祖峥打下手来着。
不对!
顾珠突然想起来,谢崇风跟皇帝舅舅是一伙的啊,哪怕刚才他怀疑皇帝舅舅不像他想的那样恨老相爷,但根据逻辑性与谢崇风暴露出来的消息可得,只要老相爷死了,谢家的势力就会一点点的瓦解,谢崇风才不会处境便糟糕,谢崇风是皇帝舅舅的隐藏棋子,怎么会变糟糕呢?
顾珠思绪繁琐,最后被一声‘老相爷不行了’的声音拉回现实!
只见在场所有人都像是死潭中的鱼,被这一声惊雷给炸得四仰八叉,甚至大表哥竟是虚脱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眼放空,紧接着可以听见从里面传出一前一后的哭声来。
“相父!!!”
“祖父!祖父你醒醒!”
与此同时宫人们齐刷刷跪下,顾珠环视所有人,可以看见皇子们哪怕还小的人,脸上都有几分喜悦,但很快藏了起来,一副人精模样。
可以看见三表哥喜怒不形于色,依旧像个透明人,跟着众人一块儿假模假式的抹眼泪。
二表哥依旧歪着发髻,沉默不语,甚至饶有兴趣地往里面看了看,却又明白不好做地太明显,便又下一秒低下头来,跟着一块儿哀悼。
在外面的谢老爷谢洪屁滚尿流地嚎啕大哭,像个撒泼的妇女坐在地上拍腿。
他的铁柱在一旁任劳任怨的劝导,俨然一副受气包愚忠的模样。
今夜一场大戏,最终在天微亮的时候散场。
宫中连夜请了寺庙里的老和尚,统共三百号人一起给老相爷诵经。
皇帝发了话,让木工三日内赶制出一个极好的棺材,还要给一个最高配置的葬礼,要修陵墓,就修在曹家的皇陵里面。
回家的时候,顾珠已经是困得不得了,趴在老爹的腿上休息,老爹却目光如炬,毫无睡意,一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哄他入睡,一边轻笑了笑。
“爹爹,你笑什么啊?”顾珠他那公主娘亲晚上不回公主府,于是这会子顾珠也不回去,要去小顾府跟三伯他们一块儿住,还要准备这两天跟着戴孝,毕竟皇帝发了话,要全长安城的百姓都跟着戴孝三日,不可酒肉,也不可嫁娶。
顾劲臣淡淡说:“这事情有些蹊跷,只是一个跟头人就没了,不可笑吗?”
顾珠闭着眼睛,双手抱着老爹的腰,这腰可比以前好抱,却又没有以前柔软,嗓音软绵绵的问:“爹爹,你说,老相爷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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