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砸得更傻了,那可真是完蛋。
顾珠小朋友的脑袋里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操心得不像话,可天知道半个月前他还只是扬州的小小咸鱼一条。
咸鱼顾珠例行心疼自己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拍了拍灵哥儿的肩膀:“灵哥儿,这事儿你一定要办好,我没回来,绝不许他乱跑,他对我很重要的,要是不见了,我真是哭都不知道跑哪儿哭。”最重要是还没拿到给二哥哥的推荐信,还有自己也得跟铁柱签字画押,得白纸黑字写上铁柱欠自己一次救命之恩,不然这货要是翻脸不认人可怎么办?
顾珠小崽子说得郑重,灵哥儿听了,却眼色暗暗的,低低地应下,随后又扬起个无知好奇的小脸,问顾珠:“小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呢?”
顾珠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说:“哎,办事儿。”
说罢,顾珠被二哥哥抱上马车,自个儿站在马车上去拉阿妄上来,又跟刘灵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才往王家过去。
马车上,顾珠胃里空荡荡的,马车轮子在外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顾珠小朋友的肚皮就在车内附和唱歌,唱得顾珠瞬间红了红脸,看了一眼新朋友阿妄,解释道:“我是有点饿了……中午没用什么东西。”
白少主坐在小侯爷对面,适时垂着眼帘,不去看小侯爷略有些羞窘的模样,声音淡淡的,却体贴地回了一句:“那不如在外头随便一家馆子先去用点儿东西?此事既然已有了眉目,不用着急的,我顺便派人回钱庄一趟,把二叔的十四姨娘也叫回王家,同那王老爷子当面对质,想来应该会更好。”
桥二爷坐在顾珠小朋友的身边,一直稍微揽着小朋友的肩膀,听见小家伙肚子叫,立马用另一只手熟练地去摸了摸顾珠的小肚子,一把嫩肉圆鼓鼓地,软乎乎的,实在摸不出是饿了,还是馋的。
顾珠被二哥哥这一举动摸了个一脸茫然,他看着自己的小鼓肚皮,再看了看对面阿妄清瘦到非常漂亮的身段与窄腰,顾珠小崽子默默退开二哥哥的手,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不吃了,我过年长胖了一丢丢,打算减减。”
桥二爷哪能瞧不出自己从小几乎抱到大的珠珠在想什么,瞥了一眼气质冷淡的白少主,毫不留情打破珠珠塑造的虚假形象:“珠珠你这是什么话?明明过年这些事件,都累瘦了,瞧你的小肚肚,捏着没以前舒服。”
顾珠:……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哥,我谢谢你啊。
桥二爷瞧见小家伙撇来的愤愤的小眼神,露出个笑脸来,小声说:“看什么看?小小年纪,要什么身材?你自管喂饱自己,等十二三岁了,大一些了,自个儿就抽条长高,就跟我一样一样的。”
顾珠眨了眨大眼睛,小爪子被二哥哥捏着去摸了摸二哥哥的小腹,摸着一排腹肌,顺便还听着二哥哥说:“你瞧,我这就是自己长的,小时候也随便吃,不用管其他什么。”
顾珠小崽子抽了抽嘴角,他要是真不懂,肯定得被骗!
谁料二哥哥自己骗他还不够,大概是看他表情明显是不信的,干脆跟阿妄说话起来,两人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挤眉弄眼,还以为他看不见:“白小爷,你说是不是?”
白妄眼尾有轻易不可察觉的笑意,一双深邃的眼却很认真地看着顾珠,对珠珠说:“没错,我刚抽完条,去年我同珠珠你一样的。所以一会儿馆子里多吃点。”
顾珠被这两人合起伙来哄了一番,干脆也乖乖地不纠结什么,点了点小脑袋,便歪在二哥哥怀里,一面晃小脚丫子,一面对阿妄甜甜笑,笑得阿妄嘴角也轻轻翘起个小小的弧度,便更得意了几分,拿脚丫子跟阿妄的脚尖碰来碰去。
桥二爷从前只觉得小家伙笑起来跟朵花一样,长大后绝非寻常美人可比的,他跟小家伙一块儿玩闹,也只觉自家小孩可爱至极;看珠珠跟那尉迟家的公子在一起打闹,也只觉得珠珠欺负别人家的孩子也属实是俏皮可爱的;却从没像今日一样,感觉自家小孩跟这白少主的你来我往间,气氛里有着说不清楚的两小无猜来……
珠珠跟个姑娘两小无猜还行,跟个男的算什么意思?还是颇危险的漕帮少主……
桥二爷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腿,说:“不要乱动。”
顾珠‘哦’了一声,无聊地摸了摸自己腰间别着的五福金钱,手指头卷着五福金钱的穗子绕啊绕。
对面的白少主被珠珠绕得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五福金钱坠子,心中充满着无法言语的希望,那希望名叫什么白少主尚不知道,却满心欢喜地期待着。
顾珠后来是在一家名叫‘腾云楼’的馆子吃的饭,点了四个菜,两个作陪的只喝了点茶,其余都被他干掉了,美名其曰‘光盘行动’。
只是有时候吃饱饭也不是那么好的,顾珠原本满腔的愤怒,要去王家找那王老爷子对峙,吃饱后便没那份气势了,昏昏欲睡,在马车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汪汪地撑着眼皮,才终于抵达王家的宅子。
那是扬州偏离主街的西面儿的小宅院,四方中有庭树,看上去似乎也算是殷实家庭,谁能想到这样的家庭短短几年,就中空到要靠二女儿卖掉自己,来换取支撑的银两呢?
话又说回来了,倘若不是他那蠢货四伯当真就在那马房跟人家的姑娘随便乱来,也不至于害的那小姐姐上吊。
说四伯全然无辜这不对,四伯他管不住下半身的这性格要是不改,下次迟早还要栽在这上面。
顾珠一面下车,一面看向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十四姨娘王莹。
只见那之前在钱庄哭得万分叫人心痛的王莹此刻已又梳妆打扮了一番,看不出早前那会儿的偏执崩溃来,正平静地站在那里,瞧见他们来了,便迎上来,对着阿妄先行了行礼,随后才跟他说话道:“见过小侯爷,请小侯爷的安,只是不知叫我来这里等着是有何用意?”
顾珠未开口,在他右边的二哥哥便先一步说话,道:“是那婉娘子的妹妹是吗?还未介绍,我是顾府四老爷的二子,名桥然,今日陪我弟弟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家中已对家父做过拷问,得出些事由与你们王家所说很不相同,想要过来问问你姐姐的贴身婢女现在可还在你们家中?若在,还请请出来做个人证,若不在,去了哪儿也还请跟我们说一下。”
十四姨娘王莹皱了皱眉:“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想说我是诓骗你们的不成?!我姐姐白死一回?!”
顾珠刚张嘴,又是还没发出声音,左边的阿妄便帮他说道:“十四姨娘莫急,你先寻那位丫头过来,便什么都知道了。”
“……是。”十四姨娘对阿妄很恭敬,顾珠想,应当是阿妄的二叔吩咐过。
“只是那丫头早已成了我老爹爹的妾室,在后院,怎能随随便便你们想见就见的?得问过我老爹爹同不同意。”十四姨娘解释。
顾珠这回不必张嘴了,跟二哥哥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写着‘糟了’二字。
顾珠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家老爷子为了家族的声誉能娶了那个丫头来封口,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
那丫头从前假如跟死者关系好,或许会辩解死者不是被玷污才上吊死的,会为死者打抱不平,可一旦成了王家老爷子的妾室,那么死者只能是被玷污才死,不然若是被朝廷发现死者是跟别的男人互通心意,自愿在一起,那就是打朝廷的脸!上面发起怒来,抄家流放都不是没可能,而那丫头如今跟王家一体,现在就是找到那个丫头,那丫头也不会说实话了!
完蛋了完蛋了。
顾珠感觉刚吃下去的一堆美食都要紧张地消化不良。
难道就这样被王家白白污蔑一把,吃了这哑巴亏,让四伯蹲大牢去?
——开什么玩笑?!凭什么?!
顾珠不信这个邪,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有这样黑白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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