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颔首:“确实挺好笑,不过你打探消息时也要注意安全。”
“是!”
楼喻又问冯二笔:“你胳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冯二笔开心道:“殿下,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多注意些。”
“奴知道的。”
冯二笔得他关心,脸上笑容更甚,忙转身去取洗漱用具。
穿戴洗漱完毕,阿骨突部侍从备上吃食。
楼喻坐在案前用膳。
“殿下,今日外头风大,不如披上这件大氅吧?”
冯二笔背对着楼喻,从箱笼里拿出朱红色大氅问道。
身后半天没有反应。
冯二笔转身去看。
他家殿下正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夹着饼发呆。
不仅在发呆,他还在傻笑!
冯二笔悚然一惊,忙行至案前,蹲下问:“殿下,您怎么了?”
楼喻陡然回神,面对冯二笔惊疑不定的目光,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在想今日议和的事。”
“真的吗?”
楼喻一脸严肃:“真的。”
“哦,好吧。”
楼喻也没心思吃饭了,恰逢严辉等人来到帐前等候,他索性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大氅!”
冯二笔小跑着追上他,就要为他系上带子。
“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小心着点。”
楼喻接过带子自己动手。
“殿下心疼奴,奴也心疼殿下呀。”冯二笔笑眯了眼。
楼喻笑着敲他脑门儿,“行了,我走了。”
一旁严辉看着二人主仆情深,也不由露出笑容。
他们再次来到王帐。
王帐内,骨突王阿赤那德正襟危坐,阿布图和阿巴鲁及数位阿骨突部贵族高官坐在一边。
另一边,自然是留给大盛使团的。
楼喻坐上主位,严辉紧挨他身侧。
严辉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骨突王,今日议和,是为贵部能够从我大盛的澹州城退兵,骨突王不妨谈一谈退兵的条件。”
“澹州城是咱们部落凭实力打下来的,不可能轻易退兵。”
阿巴鲁昂着脖子道:“但只要贵国有诚意,咱们退兵也不是不行。”
“右贤王请说。”
“贵国必须向我们部落提供白银十万两、粮食五万石、绸缎布帛一万匹!”
严辉:“……”
有使团成员忍不住道:“太多了,贵部何必要如此为难人?你们侵犯我大盛国土,已经劫掠无数物资,还请不要太过分!”
“过分?”阿巴鲁嗤笑一声,“你们要是连这么点物资都拿不出来,就别提什么议和了,还不如趁早滚回你们中原!”
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议和,故意捣乱来着。
但他嚣张的气焰的的确确让使团不知所措。
没说几句气氛就变成这样,还能继续谈下去吗?
严辉目光微沉:“不知右贤王可听说过中原一句古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贵部若是拿不出诚意,我大盛也绝非软弱可欺,届时贵部是否还能安然过冬?”
这点直接戳中骨突王痛处。
他现在确实无力管顾澹州,倘若谈判破裂,盛国鱼死网破,他们阿骨突部也讨不了好处。
阿赤那德终于开口:“好了,既然提到诚意,本王想知道,贵国皇帝陛下能拿出多少诚意?”
严辉直接压低价码:“我大盛可以向贵部提供白银五千两、粮食五千石、布帛五百匹……”
“你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吗!”
阿巴鲁拍案而起,怒目而视:“这就是盛国的诚意?这样的诚意咱们阿骨突部受不起!”
“难不成贵部的要求,我大盛就能承担得起?”
楼喻淡淡回了一句,又转向阿赤那德:“骨突王,咱们都不要再浪费工夫了,直接划下道来如何?”
“世子快人快语!”骨突王哈哈一笑,“方才阿巴鲁只是开个玩笑,诸位使节不要怪罪。”
他顿了顿,笑意收敛:“本王率部拿下澹州城,伤亡惨重,贵国予以适当赔偿是应该的吧?”
使团众人:不要脸!
楼喻笑了笑:“我军同样伤亡惨重,此项便抵消了吧。”
不等骨突王开口,他继续道:“骨突王,天理公道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扯这些没什么意思。贵部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咱们现在也没必要拿出来说。贵部需要过冬的物资,我大盛需要收回澹州,就这么简单。”
什么狗屁的“伤亡惨重需要赔偿”,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人?
阿骨突部众人:“……”
没必要拿出来说,你不还是说了吗?
“白银六千两、粮食七千石、布帛一千匹,这是我大盛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骨突王若是还不满意,不觉得太过贪婪了吗?”
“你什么意思!”阿巴鲁被他的语气和内容给惹毛了。
楼喻冷冷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被撑死。”
“你——”
“阿巴鲁,”阿布图开口阻止他,“你先坐下来。”
阿巴鲁怒哼一声,竟连骨突王的面子都不给,直接离开谈判桌,扬长而去。
阿布图忧郁地目送他离开王帐。
他内心深处觉得,楼喻说的话没有错,天理公道并不站在阿骨突部这边,他们又何必对盛国咄咄相逼?
是以,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中原有句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深以为然。
若是将盛国逼得太过,阿骨突部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父王一直都是睿智的,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呢?
难道父王根本不愿议和?
骨突王面容冷峻,眸色沉沉,他威胁道:“既然今日和谈不成,那就改日再议。”
使团成员:“……”
这么突然的吗?
楼喻更牛气,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起身离开王帐。
严辉等人见状,只好跟上去。
一行人追随楼喻进入毡房。
严辉叹道:“殿下,下官愚以为,今日骨突王并无议和之心。”
“下官也是这么以为的。”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
楼喻懒洋洋道:“那咱们只能继续在这耗着了。”
议和不成,谁都不能返回中原。
众人唉声叹气,皆垂首回了各自毡房。
冯二笔也不免忧愁:“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
他家殿下天天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他瞧着很是心疼啊。
楼喻靠在榻上,“等着呗。”
今日谈判桌上,他又有新的发现。
骨突王一直在纵容阿巴鲁,可阿巴鲁却并不怎么领骨突王的情。
这个现象很有趣。
宋砚适时进来,来到榻前,神神秘秘道:“殿下,您可知道奴方才看见什么了?”
在阿骨突部人眼中,他只是楼喻的贴身侍从,不会太在意他。
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在外逗留,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别人不知道他懂阿骨突部语,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看到什么了?”
宋砚声音压得极低:“奴看到有个阿骨突部侍从跟杜副统领走得挺近的。”
“他们说了什么?”
“奴离得远,没听清,不过奴总觉得怪怪的。”
楼喻知道他挺机灵的。
当初汪大勇他们假装成工匠,找阿砚打探消息,阿砚明面上糊弄过去,却在私下禀报给他。
他既然觉得这件事有几分怪,那就很有可能存在问题。
楼喻倒不觉得杜芝会叛国,只是杜芝的脑子似乎不怎么灵光,很容易被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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