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衡和裘光,一踏上沧州地界,便被眼前茂盛葱郁的景象所吸引。
“有这样的长势,今年不愁丰收啊。”段衡由衷感慨道。
杨继安凑到他们跟前,骄傲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你们殿下才十七岁吧?他真有这么大能耐?”裘光不由冷嘲。
他一个手下败将,倒是瞧不起别人来了。
杨继安一针见血:“要是不厉害,裘统领亲自守城,怎么连一天都没守下来?”
“还不是你们搞的小把戏!”裘光郁郁道。
要是正面交战,自己不一定会输!
杨继安白他一眼:“输不起!”
为了运输便利,沧州城而今主干道多以水泥路为主,单是这平坦干净的水泥路,就足以让段衡、裘光二人惊异感叹。
“是我狭隘了,之前竟以为范公……”段衡摇首苦笑,“若能见到范公,我定稽首告罪。”
裘光无奈:“亲眼见到之前,不愿相信乃人之常情。”
毕竟《观庆赋》里将庆州描述成天堂一般的存在,谁愿意相信?
段衡道:“就算不信文中所言,也要相信范公高风亮节。”
“我看你们读书人就是迂腐!”裘光道。
段衡索性不再和他争,而是找杨继安攀谈起来。
他相貌周正,气质清和,说话又有礼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虽为阶下囚,却不见丝毫颓丧之气。
“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
“我不是将军,我叫杨继安。”
“杨小兄弟,不知有没有《观庆赋》文稿,我想再拜读几遍。”
杨继安呲牙一笑,“你还真问对人了!”
他从胸口掏出一份文稿,小心翼翼展开,不舍地递给他。
“你可要小心点,别弄坏了。”
段衡见他虽为行伍,却这般珍惜文稿,不由好感陡增。
“看来小兄弟也推崇范公?”
杨继安摇头:“我就是觉得他写得好。”
“范公所书,自然是锦绣华章。”
“我是说,他写的庆州城特别特别好!”杨继安一脸认真。
段衡一愣,不由笑出声来。
“你说得对。”
他低首仔细研读文稿。
打破偏见后,他越读越觉得血脉贲张、热泪盈眶。
读书时他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策名就列、揽辔澄清,当官后他就想着一定要砥砺清节、安民济物。
他为官十数载,自诩恪尽职守、细针密缕,上不辜朝廷,下不负百姓,是以初阅《观庆赋》,便觉庆王世子哗众取宠,为了攫取政治筹码,竟用这等荒诞的文章哄骗天下人。
他深知治理州府之难,根本看不得这般高谈虚辞传颂天下。
只可惜,他忘了一句话。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倘若他能下马看花,倘若他能虚心探求真相,便不会井蛙语海、斑鸠笑鹏。
旁观的裘光简直惊了。
素来坚韧不屈的好友竟因一篇文章泪洒衣襟。
“段衡,你莫不是疯了吧?”
段衡遥望远处,深深叹道:“裘光,我只是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我对不住湖州百姓。”
“休要胡言!”裘光皱眉道,“你要是做得不好,世上还有人做得好吗?”
段衡目露期待。
“那咱们就一起看看庆州吧。”
六月初三,霍延率千余人返庆。
楼喻正在新城总衙忙于公务,没法抽身去南门迎接。
经过一次全方位、多层次、大规模的人才选拔,而今新城衙门、新城学院、新城书坊、新城医院皆填满了人。
有了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整个新城越发焕发出勃勃生机,整座城蒸蒸日上、日新月异。
新城庆荣学院开学日期定在八月秋收后。
现在已是六月,必须要做足准备。
学院设院长一名、副院长两名以及教习夫子若干。
楼喻自己当了个荣誉院长。
虽只是荣誉,但头一年的事情还得他亲自操刀。
庆荣学院与其他私塾、学堂不同。
大盛的学堂,一般都教授君子六艺,分别为礼、乐、射、御、书、数。
楼喻在此基础上,设置了必修课和选修课。
必修课包括基本的国学、算术、物理学、造化学。
选修课有礼、乐、射、御、书。
除此之外,庆荣学院的教材也和外面不一样。
据楼喻所知,大盛的孩子启蒙时,每天都要面对枯燥陌生的文字,很容易丧失兴趣。
他便让书坊在编撰启蒙教材时,在里面配上一些活泼有趣的图案,便于学生记忆。
还有物理学和造化学。
楼喻是理工科出身,一些非常基础的知识还是记得的。
他也不担心别人怀疑自己,反正这几年来,该怀疑的也都怀疑了。
而今他是庆州之主,掌管五州,若是还像以前谨小慎微,那还不如早早辞职,回田庄种土豆去吧!
他在庆州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无人胆敢置喙!
更何况,还有杨广怀和袁向道在。
任何不能解释之事,都可用玄学来兜底。
不是说他日角龙颜、彤云素月吗?这样的人有些神异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大盛不是没人研究物理和造化之学。
只不过不得其门罢了。
楼喻并非要搞出一个系统的物理学和化学,他只是希望通过一些简易的小实验,打开学生的思维,引导他们自己去探索自然的奥秘。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
招来的教习和夫子们,恐怕不能接受这种新奇的教学模式。
文人大多傲气,要是他们觉得学院在胡搞,恐怕会一气之下辞职走人。
得找能压得住他们的人。
正好,院长和副院长的职位还没定。
晚上吃饭时,楼喻问霍延:“你觉得,我要是请范老先生当这个院长,他会不会答应?”
霍延想了想,道:“学院同时接收男女学生,阿喻是打算分班教学?”
“这世道,暂时也只能如此。”
霍延笑道:“那这次招收夫子,其中可有女夫子?”
楼喻一愣。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贴出招聘启事,现在想想,好像确实不够周全。
他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请范夫人担任学院夫子?”
好主意啊!
范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寻常文人士子差,在学院当个夫子绰绰有余。
而且相比范文载,范夫人温和慈爱,通透豁达,更愿意接受新鲜事物。
楼喻有很大把握她会同意。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得亲自去询问范夫人的意愿。
他抽了一天空,带上霍延和冯二笔,携若干护卫,行至沧州范府。
得知楼喻来了,楼蔚欣喜若狂,直接上了范玉笙的马车,跟着他一起去范府,将内堂留给方临一个人。
方临:“……”
算了,他还是认真办公吧。
他们刚回范府,庆王世子的车驾已停在范府外。
楼蔚不等马车停稳,就急急忙忙往下跳,还差点崴了脚。
“殿下又不会跑,急什么。”范玉笙好笑道。
楼蔚面色泛红:“阿喻日理万机,我怕他来了又走。”
言罢,小跑着往范府里冲。
范府和沧王府素来往来密切,楼蔚经常来范府做客,早已熟门熟路。
他在正堂门外看到了冯二笔。
“二笔,阿喻是不是在里面?”
冯二笔笑着点头,“奴见过沧王。”
“别这么客气,”楼蔚摆摆手,小声问,“阿喻今日来范府是为什么事啊?”
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正好范玉笙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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