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鸣这次不敢直接说没有了,他不清楚锦衣卫都查到了什么,对方太狡猾,明明知道那么多东西,却很是憋得住,一点一点往外放,好像就是想打他的脸……
“也不算没见过,”他浅浅叹了口气,“我匆匆来去,正好碰到他吃完饭归来,曾有个短暂擦肩,不过也仅止如此了,我们连话都没怎么说,这也算得上见过面?”
叶白汀突然问:“你对策论内容的书,有什么看法?”
贺一鸣:“看法?”
“这一科不是必考么?”叶白汀看着他,“你经历过大考,相关题目应该学过练过很多。”
贺一鸣面露几分厌烦:“策论,大考最难的一科,不好学,也不好练,连编成的书都很厚,你也说了,必学科目,我对此能有什么看法?”
“你讨厌策论。”
“很难喜欢。”
“郁闻章好像很喜欢这一科。”
“不错,他很擅长。”
“锦衣卫查到,当日郁闻章饭后上楼,立刻又下了楼,去自己院子一趟,才又重新上楼,在这个过程中,他换了一本书,就是这本策论,”叶白汀问,“如你所言,他已经很擅长这门课了,为什么还要换来读?大考在即,他不该多看自己短的那门课么?”
贺一鸣:“这你该去问他啊,我怎么知道。”
叶白汀:“你当然知道,因为他知道你讨厌这一门,故意恶心你,让你心情不佳,对么?”
贺一鸣眯了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白汀:“即便是楼下匆匆一眼,他也知道你必会去找他,他没你那么心黑,想不到更多的办法抵抗你,就想恶心恶心你也是好的,他想让你快点离开,可他并不知道,你并非只是带着情绪过去的——还有他母亲的性命。”
“锦衣卫飞鸽传书外地卫所,已得回音,郁闻章的母亲的确在案发前些日子接待了一拨客人,还给出了自己的发簪……你便是拿着这样东西,用她的性命威胁郁闻章,让他乖乖听你的话,否则有人就要为此付出性命,对么?”
叶白汀双目烈烈,似有火在烧:“郁闻章并未选择就范,可又想救自己母亲,在与你争执不休的时候,选择跳楼,你可能抓住过他,劝他好好考虑,但他并没有,争执推拉间,他扯掉了你的衣襟袢扣,是也不是!”
“敢问锦衣卫抓到威胁郁母性命的人了么?”
贺一鸣手负在背后,下巴微抬,姿势傲然:“若抓到了,别人招供了,直接来押我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没抓到,又有什么脸质问我不无辜!以人命相胁,未留下证据,这种事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做,为什么一定是我?就因为那枚可笑的袢扣?你也说了,它从布料到质地到针脚,无一处不普通,怎么就一定是我的,不能是别人的?”
他姿态得意扬扬,奸邪凛凛,好像在嘲笑对方,不管你有什么东西,尽可以拿出来,我看会不会认,会不会反驳狡辩!
第193章 这就是你的动机!
北镇抚司大堂,阳光暗洒,风静无声。
在场所有人齐齐陷入安静,有人心中骇然,没想到贺一鸣这么猛,什么话都敢怼回去;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想看个热闹;也有人心中着急,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证据有了,就是没有关键目击证人,别人就是不配合,不招供,还能有什么办法?
仇疑青倒是不担心,指节叩在桌面:“贺一鸣,你在刑部当差,当知北镇抚司办案,有特殊辅助手段,与别处不同。”
贺一鸣当即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
仇疑青也没说话,手指往前一划,两边锦衣卫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后面传来细微的,又绝对明显,能让你听得到的声音——
那是板子,是鞭子,是锁链,是所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做不到的刑具。
贺一鸣咬了牙:“皇城根里,天子脚下,指挥使要屈打成招不成?”
申姜直到现在,才真的爽了,嗤笑一声:“瞧贺大人这话说的,北镇抚司办案,怎么可能屈打成招,这只是对证据确凿,又嘴硬不认的人犯一点教训,教他开开眼,好好说话……有冤要打,才叫屈,对真凶而言,打算什么,没当场要了他的命,都算仁慈的过分了!”
你这样的哪还有脸叫屈,你就是欠揍,不见棺材不掉泪!
“贺大人想来是不怕这些的,”叶白汀微笑,“上次办户部的案子,堂上对户部尚书用刑的时候,贺大人就在场,不也什么都没说?”
仇疑青顿了下,似被这话提醒了似的,挥手让上来的锦衣卫下去:“换刑房用刀的来吧,贺大人见多识广,怕是瞧不上这点小打小闹。”
贺一鸣:……
板子鞭子铁链子的声音慢慢消失,在后门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似薄细刀刃划在地上墙上的声音传来,刮的人头皮生疼——
“好啊,我招。”
贺一鸣眯了眼梢,舔了舔唇:“你们说的跟真的似的,我要不配合着点,是显得有些不尊敬,行,人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行了吧?”
“郁闻章呢,我知道他在家有个老母亲,找人把她控制住了,哄的老人家开心,拿了她的东西,在一个月前,趁着去百佛寺求签的机会,找到郁闻章,要跟他好好聊聊,增加一下感情,别离我那么远,可他冥顽不灵,还是天真的很,觉得一本让人恶心的策论就能把我赶跑,我即是自己过去找他聊的,怎会轻易放弃?”
“我本想劝他乖一点,好好听话,可他不听,我只好拿出老母亲的东西威胁,谁知他宁可舍了自己性命,舍了年迈家人,让人骂不孝,也不愿意听话,直接就跳楼了——”
“哦,不是他自己跳的,得是我推的,不然我那衣襟袢扣,怎么那么巧的落在了那里?”
“啧啧,好好的一个人,说起来挺勇敢,死都不怕不是?可就是轴的很,不愿意听话,其实还不是胆小鬼,怕别人害了他,没谱的事,怕什么呢你说?”
“哦,还有,我想想,”贺一鸣手抄在袖子里,“还有那本策论是不是?我那么讨厌它,怎么就没撕了它,还把它好好扣在一边柜子上呢?”
“我这着急忙慌的,在百佛寺上蹿下跳,匆匆来去间,能祈福,能烧香,能求签,还能顺便杀个人,同一座塔里,五楼那几个还傻乎乎的聚会吃斋饭,丝毫没察觉,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这话算是拉来众怒,以耿元忠为首,所有人视线都齐齐看了过来,说自己就说自己,踩他们干什么!
但是……人真的是他杀的么?什么样的凶手会这么得瑟,什么都敢往外说?
贺一鸣视线掠过叶白汀,哼了一声:“再就是三个多月前,黄康的死,是吧?行,也是我干的。”
“他这人品行不端,什么脏的臭的都沾,到处问人借钱,别人都能有多远跑多远,偏我想不开,非要同他纠缠。嗯,他也挺想不开的,非要纠缠我,非要问我借钱,我呢,受不了这气,就准备杀了他。”
“那一箱子珠宝黄金是我准备的,才不是什么偶遇,我早早知道耿大人他们要在那里聚宴,也提前把黄康约到了那里,并且自己先准备好一切,拎着箱子过去,布置好现场,一边等着对黄康‘请君入瓮’,一边准备好碰瓷耿大人的酒局,给自己弄个不在场证明……大家都认识,耿大人这波喝酒作耍,看到我了,意思意思也得请一请,加一句‘一起’么,我答应了,当然就有了在酒楼停留的机会。”
“中场休息,借小解的机会,我去了顶楼,赴黄康的约,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我还提前买了那种你说的那什么……对,阳饼,我的阳饼和银袋子都没丢,就带在身上,顺手拎上来,给了黄康,他酒色财气无一不沾,这种东西自也喜欢,分一块让让我,我也不好拒绝,让他误会生疏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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