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提醒:“你再想想,你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申姜闭眼默念一遍,还是没发现。
“蠢。”
仇疑青眼神淡淡:“凶手杀刑明达,是为了灭口,保证秘密不泄,那凶手本身呢?”
“凶手本身……”
慢了两拍,申姜眼神突然从迷茫变成恍然,精光乍现,拳砸掌心:“我知道了!这刑明达是不是三皇子的人不一定,咱们还得找证据,但这凶手,一定是三皇子的人!”
若所有推测无误,本案与三皇子身世有关,谁最着急,谁必须要护主?
“少爷很早前就猜测,三皇子这么能折腾,什么都敢干,消息似乎还很灵通,怎么可能没有来自宫中的支持?这回要是抓到凶手,咱们岂不就知道了谁是三皇子的后台!”
叶白汀颌首:“不错。”
惯于权势斗争者,很多时候建立关系靠的也不是友情或血缘,只是纯粹的利益,如果三皇子生母如今在世,那不用说,不管血缘还是利益,肯定要帮他,如果生母不在世,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就会以秘密要挟巩固双方的联盟……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大鱼是谁呢?太皇太后,尤太贵妃,还是什么现在仍然隐在水底下的人?
“这水够深啊……”
这点东西申姜还是能看出来的,宫斗怎么可能只是主子娘娘们扯头花,必然有权势斗争,追权逐利……
回过神来,忽觉房间里似乎安静了太久。
他看向叶白汀:“少爷……怎么了?”
怎么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
叶白汀垂了眸:“只是觉得,如果本案根由如此,大约就和我父亲的事没什么关系了。”
父亲过往经历明晰,这个时间段,和这些人完全没有交集,隔着千八百里呢。
那在父亲去世前,和刑明达的那次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仇疑青拍了拍他的手:“证据未足,莫要多想,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
凡有所为,必留痕迹,他们已经走了很多步,前方不再是一无所知,总会见明亮天光。
“……嗯。”
叶白汀把自己的茶盏推给仇疑青,让他帮忙蓄水,趁机躲开他的手……旁边还有人呢,多不好。
旁边的申姜完全看到了两个人刚刚握在一起的手,还看到了少爷欲言又止,悄悄看了他一眼的眼神!
今天晚上他吃宵夜了么?怎么觉得有点撑?
这个瞬间,他好想念媳妇……不就是拉小手么,他也可以!
“咳。”
叶白汀清咳两声,又道:“至今仍未找到的侯夫人单氏,需得继续注意,一直找不到,她出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这个仇疑青知道:“我已在宫中铺网排查,禁卫军夜里也在轮值,皇宫再大,一寸一寸搜检,总不会找不出来。”
“那就还剩死者身上的伤口,这个凹凸不平的痕迹很难找到对照物,没有杀人武器是这个样子,现场又没有类似类似特征的石块,唯一能寻到的就是今天带有血迹的帕子,还有中的毒到底是什么……”
叶白汀面色郑重:“我明日不会出门,会对这些进行更多的思考分析,对照现有卷宗线索,看能不能有收获。”
仇疑青颌首:“我和申姜最新查到的东西,也会尽快同步给你,和以前一样,有任何需求不解,都可让人迅速告知,我们会查给你知晓。”
“嗯。”
叶白汀最后提醒:“我总感觉女官尹梦秋也有点不对劲,她看起来很正常,大大方方回话配合,但总有几句话说的稍稍有些……比如她想追问案情结果,刑明达死因的态度,她自己说是好奇,我却觉得,她可能很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本来就知道些什么,担心有异。”
她不仅对宫中道路熟悉,还对规矩拿捏的很稳,曾经在很多宫殿伺候过主子,最后却谁都没跟,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了独立自主的女官……
她真的背后没有任何人么?
窗外梆子响了三声,夜深人静,三人讨论完几个小问题,再无新的东西,申姜打着哈欠起来:“那我明天就着重注意二十多前的事,尤其先帝下江南……今夜就先回了?”
“嗯,”叶白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申姜,“给嫂夫人带好。”
“这怎么好意思呢……”
申姜立马不困了,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没含糊,快速把东西捞过来:“少爷才从宫里得了赏,就要分给我,这面子给的,啧啧,要我我肯定不能要,这不是家里还有媳妇么……谢少爷恩典!我走了!”
他抱着东西,转身蹿出房间,快的连背影都看不到。
仇疑青朝叶白汀伸出手掌,手心朝上。
叶白汀不解:“嗯?”
“我的呢?”
“你的什么?”
仇疑青眼神幽暗地滑过窗外,申姜背影消失的方向:“他都有礼物,为什么我没有?”
叶白汀无语,拿眼梢睨他:“他妻子有喜了,你也有了?”
万万没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不要脸起来能到这地步,非但没不好意思,还深了眼眸,人也欺过来——
“所以阿汀……要跟我生娃娃么?”
生个屁啊,你能生吗!还不是想干那档子事!
“不唔……”
“夜深了,阿汀,你倒也心疼心疼我……”
第260章 这具尸体很有意思
天气阴沉,乌云漫卷,远处似有风起,带着水气的腥,一点点推过来,将仅有的白云推走,一点一点,全部染成了黑色。
好像要下雨了。
阴沉的天气让人心头压抑,好似现在面对案子的感觉。
每桩命案最初,都是很艰难的,因为摸不清楚方向,看不透来龙去脉,一旦走错,除了浪费人力物力,没有任何收获,所以公职人员才要更细心,更精准。
叶白汀坐在窗前,并未察觉到外面树叶沙沙作响,狂烈夏风卷携着花瓣枯叶吹过,越过窗前,越过墙角,专心致志看着手上的消息卷宗,头都没抬。
没有方向就找,没有细节就挖,没有什么困难是攻克不了的,一个个解决就是。
这天和以往一样,仇疑青和申姜继续在外面忙碌,叶白汀则没有动,就在北镇抚司,一边翻看桌上最新到的消息,一边整理分析,所有可能的新方向,适时给出反馈。
这一坐就是很久,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随风来,没有雷鸣电闪,起初淅淅沥沥,后来渐大,敲击着屋檐青瓦,在地上落下一个个水洼,天色暗的,七尺之外看不清人的脸,屋子里几乎要掌灯了。
叶白汀翻看卷宗的动作停住,眉尖微蹙,下雨了,仇疑青和申姜的工作岂不是更难进行……
他起身走往门外,想看看厅堂空间大,会不会更亮一点,实在是不想白日掌灯。
虽这几个月住到了仇疑青家里,天天瘫在凉水亭,遇到案子才回来北镇抚司,但其实这里才是他呆的最久最习惯的地方,断断不会说路不熟,走岔了,可不知怎的,他今日就是走偏了,脚尖踢到庑廊柱子时才发现,竟然没看厅堂,直接走出了门。
不但踢疼了脚,雨还飘了进来,浇了他一手。
他顿了下,马上折回房间,皱着眉,拿巾帕擦手。
“轰隆隆——”
天边划过闪电白光,迟了很久的雷终于来了。
“少爷——少爷——”
门口一阵如鼓点般,越来越快的脚步声,有小兵冲了过来,额头湿着,不知是出的汗还是浇的雨,见到他拱手行了个礼,话说的又急又快:“申千户让人传话,说是找到了尸体——那个单氏死了!指挥使仍然在宫中,走不开,他已走完现场流程,把尸体带了回来,即刻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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