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纵此身血洒,骨焚人亡,也是天地一股清气!只要死不了,只要坚持下去,他们也可以有机会,成长为更好更强大的人,保护身前这群舍命的人,保护更多的人!
一处危机解决,锦衣卫按照命令集结学子,一起送往安全之处,学子们自发列队配合,受了伤的互相搀扶,尽量加快速度,没一句抱怨,锦衣卫们完成交接,继续前往下一个目标地点……
每一处行动地点,都在发生着相同的瞬间,模式基本一模一样。
锦衣卫们奋力干着活,空闲时也难免寻思,指挥使真是神了,为什么能提前知道这些地方会发生意外?为什么对一切都这么了如指掌?难道真是神仙不成?
所有人都在忙碌,仇疑青的身影更快,他身先士卒,永远冲在最前面,每到一处,都似话本里的威武将军,精准的掠过人群,穿越风声,夺取黑衣人性命,拎起吓傻了的学子,扔给后面锦衣卫,保护起来……之后迅速前往下一个地点,重复同样的事。
他速度非常快,判断精准,从未有过犹豫和停留,大脑始终保持高度运转,永远都知道前方战场在何处!
还真不是运气,指挥使就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算到了!
锦衣卫们根本不必怀疑,指挥使臂之所指,就是他们的前行方向!他们不必考虑其它,死心塌地的跟着走就是!只要有指挥使,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指挥使永远能给他们方向!
北镇抚司里,叶白汀站在廊下,微闭了眼,听风声过耳。
风声很轻,也很遥远,以他的耳力,感知不到太多,却能让他心中平静。
他很快明白了,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他和仇疑青之前有各种讨论,思量,从怀疑科举存在舞弊开始,就知事关重大,今年的殿试非常重要,结案选在今天,一是各种证据需要时间搜索集结,有些昨晚才到,另一个,也是因为明天就是殿试正日子,等不了了。
一旦殿试出错,皇上颜面有失,或还有方法挽救,对朝局政权稳固的不利,可就没那么好挽回了,‘朝政’看起来只是两个字,一步一步稳下来,却是千难万难。
可这些他们知道,这群人不知道么?
叶白汀想,如果他是操纵科考舞弊的幕后黑手,如果他是三皇子,再小心翼翼的布局,下网,搭建这个派系,也一定会保有警惕,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预警,制作备案,会选的当然也是最便利的方向——比如攻击天子!
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财,想要获得钱财的方式千千万,光是从商,只要能网罗到合适人才,就能使资产十倍数十倍的翻,何必用在科举之上?
制造科举舞弊,当然要为自己网罗储备人才,但仅止这个,还不够,聪明人做事都爱博个大,一石数鸟,只这点收益,怎么够满足胃口?当然还得顺便挖个坑,一旦败露,就扔出这件事混淆视听,下皇上的面子,乱朝纲政局,抨击文臣集团——
甚至还可以祭出几条自己养的,不听话的小鱼,一面加强事情的真实性,一面警戒自己这边的人:好好看着,谁不听话,就会是同样的下场。
叶白汀垂了眸,凝神细思。
科举舞弊持续有十余年,也就是说,至少是三四次大考,看起来时间很长,实则次数并不算太多,对方人少,机制也不成熟,必是希望一步步走稳,需要提前很久做各种准备,不愿意出事的,天子加恩科是去年近秋才放的消息,今年就考,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他们会急于求成,再押一场吗?
章佑找路子,没有被允许,最后不在榜上。
耿元忠没有帮他,因为组织规矩,贺一鸣被他威胁,也只是虚与委蛇,并没有真正帮他,可他们都不帮忙,仅仅是因为规矩?他们可都是不守规矩的人……
章佑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自身性格上有缺点,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人物,可也不是一点用没有,组织缺人,底下跑腿也不是不可以吧?为什么距离这么近的人,都要推开,甚至不惜杀了,也不能用?
是不是意味着,这次恩科本来就很敏感,不能出问题?
他们准备的时间太少,不敢押所有赌注上桌,只能放弃一些不紧要的……
叶白汀垂眸,指尖轻轻捻了捻。时间太紧,他们虽抓住了人,还未来得及问出更多,不知道今次大考都有谁作弊,数量几何,没办法准确锁定,但现在看,必不会更多,可能也就一两个,三皇子……可能比他们还不希望科举暴露,因为这是他好不容易搭建的路子!
现在自爆‘舞弊’问题,当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就是想借题发挥,不被查出来,还好,大家相安无事,被查出来了,我不好,你就不能好,这件事就得大张旗鼓的闹,闹的你天子无颜面,闹的你朝臣激愤,闹的你百姓人心惶惶,闹的你大昭鸡飞狗跳,再无宁日!
他们选择要杀的人,也绝不是真正的舞弊学子,反而是那些无辜之人,名次越靠前,越跟他们没关系,越可能成为朝廷人才的人,越是他们攻击的重点!他们得不到,也不能让朝廷得到!
叶白汀眸底冰寒,若如此,本届损失就很惨重了,如若这些名列前茅的学子丧命京城,大批死亡,还真的可能迎来更大的震荡!
这都不是天子的问题了,这是以后学子还敢不敢读书,敢不敢考你的官的问题!没有人心,没有人才,天子还怎么掌政!
“没关系……没关系的……”
叶白汀深呼吸,他能想到的,仇疑青一定也能想到!一定能来得及……一定来得及把这些人救下!
在这次案件发生,他们的目光投向科考两个字的时候,就一起调取了大量卷宗信息,有往年的,也有今年的,今次参加恩科大考的学子资料,他们手里都有,都曾看过不止一遍,对很多名字记忆深刻,才华特别好的,才华特别不好的,性格很特别的,非常不起眼不让人重视的,他们都有了解,甚至闭上眼睛,叶白汀就能回忆到当时的卷宗,这些学子往日的成绩如何,家世如何,本身体貌特点,现住何处……
他记忆深刻,仇疑青定也一定是!
认识至今,叶白汀从未怀疑过仇疑青能力,外面的危机,他一定能解决,但这还不够,别人费这么大事,除了这些攻击,还有没有别的?
思索片刻,他目光一顿,转向诏狱——不知里面这两位的分量,足不足够别人来营救?
“呵。”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叶白汀也不在廊下站着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围着整个北镇抚司转了一圈。
还不错,各处防卫严格,滴水不漏,大家神情比往日严肃,明显警戒更用心,却并不过于紧张,毕竟外出和看家一样重要。
叶白汀绕了一圈,感觉最薄弱的地方……也不能说最薄弱,只能说最容易攻击的地方,大约还是上次雷火弹案时,被攻击过的墙。
这道墙离诏狱最近,外连护城河,虽也是司里防卫划出的重点,却也是别有用心之人看到的,最易下手的方向。
眼看半下午,过会儿就黄昏了,叶白汀也没回房间休息,叫了狗子过来,陪它玩球。
狗将军今天有点暴躁,好几天没出去执行任务了,它闲的有点难受,今天外头锦衣卫集结,明显有动静,最后竟然没有人来请狗将军!狗将军有小脾气了!狗将军要闹了!
刚要发飙,就听到少爷召唤,狗子耳朵瞬间竖的高高,哒哒哒的跑过来了。
“汪!汪汪!”
它围着叶白汀转了一圈,又是跳着扑他又是舔他的手,亲热极了。
叶白汀晃了晃手里的花藤球:“要不要玩?”
“汪!”
玩玩玩,狗将军要玩球!
安静的院子,一人一狗玩了个痛快,狗子都玩疯了,叶白汀担心它累,不再继续,它还咬着他的袖子不干,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像个不依不饶的小孩似的。
叶白汀:……
是不是上次双胞胎过来,它学会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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