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一边和小管事套话,一边心里转的飞快,对方形容的怪声,很像暗道机关被开启,门开门关的声音,什么女鬼办那种事,明明就是这宅子里的人偷情!
“都哪个院子有女鬼?怪有趣的,快说说。”
“这个么……”
……
仇疑青身为指挥使,手上工作不止这个案子,挤着时间接收新的案件信息,发出指令,稍稍空出来一点,就亲自去跟查。
他发现木菊花这个东西大昭极为稀少,只有专门走番邦货的商人才会卖,以应恭侯府对外的规矩和姿态,一般不会和这种野商打交道,那这东西是哪来的?这个链条的出现,让他感觉稍稍有些奇怪。
应恭侯给他的感觉也很奇怪,高门大户他见的不少,这种还是头一回见,他总觉得有什么藏在深处的东西还没挖出来,甚至还没有看到。
各处奔波跟踪,查案子找线索的时候,他偶尔会遇上东厂厂公富力行,或西厂厂公班和安,前者还没打照面,人就跑了,后者会稳重的拱拱手,打个招呼,不过也只是打招呼而已,之后就转身离开。
好像就是偶遇,想的多就是错觉,可仇疑青知道这不是错觉,这两个人最近就是有毛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抢他的人?
指挥使眯了眼,那还真是做梦。
大家各种忙碌的同时,不耽误接收新消息,申姜知道少爷 ‘玩泥巴’,想要恢复容貌,当下就觉得非常遗憾,可太遗憾了,这么厉害的时刻,他竟然没守在身边,看不到!不行,必须得加快工作进程,好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法!
仇疑青自然就是骄傲了,虽然鲜有表现出来,再忙再累,他每天都要回一趟北镇抚司,哪怕换件衣服,有时是在深夜,有时是在白天,不管小仵作知不知道,看没看到他,他只要能看小仵作一眼,就能精神饱满,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北镇抚司案件是机密,未查明不可能往外说,个人本事却不是秘密,有时候越神秘的东西,反而传播的越开,叶白汀在人骨上填泥巴,使死者容貌重现的事,很多外人也知道了。
“这种事真能做?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北镇抚司一定是在吓唬人,全天下没谁能做到这种事!”
“要是真的……我想问一下,锦衣卫现在收不收人?嘴严勤快,还不用发工钱的那种!”
没关系的,就是看个热闹,有那么一点关系的,特别好奇,想知道怎么能做到,各种小话从北镇抚司小院往外传,诏狱,市井,官场,甚至宫里……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叶白汀自己没有注意,全身心沉浸在工作里,专心致志,废寝忘食,就差抱着骨头睡觉了。
偶尔用眼过度,实在头疼眼酸,他也知道歇一歇,走出门活动活动,放松一下,不然别说别人的骨头,自己的骨头都得出问题。
这种时候玄风就很重要了,它好像有一种本事,只要少爷出来,想走一走动一动,它就知道,立刻哒哒哒的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小藤球,让少爷陪它玩。
叶白汀先是从上到下把狗子撸一遍,一人一狗都爽了,就找开阔点的地方,玩球。
北镇抚司前院空旷安静,气氛肃穆,没什么声音,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叶白汀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两鬓斑白,一个年轻些,腰背不算多直,身上有同样的气场,服装类似又不同,仔细一看还都认识,不就是两位厂公?
两个人还吵起来了?
班和安和富力行在北镇抚司门口遇到,各自心里暗骂了声晦气,怎么就碰到这玩意儿了!
大家都是场面人,心里骂街,脸上还得客气,二人级别一样,班和安年长,先说话:“可是难得,在外头遇见您了。”
富力行也戴上假笑:“可不是巧了么,咱家正好打这路过,您也是?”
班和安颌首,手束在袖子里,相当稳重:“看来太贵妃最近日子和乐,心情舒畅。”
不然你个走狗,怎么有空在外头溜达?
富力行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当即还回去:“想必太皇太后这几日也身体康健,无需传召太医。”
不然你个老狗,怎么有空出来?
班和安:“老人家淡泊名利,口腹之欲都少了,平日念个佛,赏个花,我们宁寿宫惯来闲静,比不得您,平日不多跑几趟就是错。”
今儿个这么闲,是你家主子用不着你了?你就不难受,不知道检讨一下?
富力行:“也是年轻,精气神足,作为小辈,什么都得记挂着点,我们长乐宫面面俱到,也是希望谁都能照顾到,总是舍不得别人受苦呢。”
你有那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就你家主子那身子骨,哪天走了,你可怎么好?
双方阴阳怪气过了通招,互相挤兑一番,又齐齐假笑,班和安说:“太贵妃心情舒畅,是内宫上下照顾的好,也是你我的福分。”
富力行说:“太后娘娘身体安康,不仅是你我,也是大昭的福分。”
这个寒暄流程,差不多就走完了。
二人客客气气的避让方向:“尊驾先行。”
“您先行。”
“您请——”
“您请——”
既然是‘路过’,‘偶遇’,哪怕北镇抚司大门就在面前,他们也不会进去,而是错肩而过,朝着对方来的方向走过去了。
叶白汀津津有味的欣赏完厂公太监嘴架,还没过瘾,这就完了?
他撸了撸狗子毛:“还想玩么?”
“汪!”
玄风黑漉漉的眼睛看着少爷,又是蹭蹭又是贴贴,还歪头轻轻咬他手里的藤球,要玩!
“那你看好了——”
叶白汀把球扔出去,这回力道大了些,有点远,狗子汪一声蹿出去,冲着小球的方向,那坚定的小眼神,那风驰电掣的速度,所向披靡!
他在这里玩的开心,哪能料到两位厂公这‘错肩’,根本就是走个样子,目标就是把对方骗走,自己好进北镇抚司,其实谁都没走,围着北镇抚司绕了一圈,又转到了门前。
又撞了个对脸。
不过方才是一西一东,现在是一东一西,二人调了个方向。
这就尴尬了。
也不能再说什么碰巧,偶遇的话了,一回偶遇,还能回回偶遇?还都是在北镇抚司大门口?都是千年的狐狸梦,糊弄谁呢。
不过虽然自己撒了谎,被打了脸,对方也一样,这种时候谁尴尬,谁就落了下风,两位公公一个比一个端的稳,一个比一个笑的假,旁若无事的互相拱了拱手。
说话就没有办法那么平和了,多少带着些杀气,班和安:“早些年贵妃娘娘得宠,靠的就是‘迷路’本事,不成想底下的人也个个出息,深谙精髓呢。”
瞧我多体贴,连说辞借口都给你找好了。
富力行皮笑肉不笑:“太皇太后早些年就经常犯病,‘身体不好’,也多亏了您年纪轻轻就腿脚不便,叫完太医总要歇歇脚,脑子多忘事,先帝才屡屡被太医逼着去尽孝。”
个老狗骂谁呢?自己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还想阴阳怪气别人?
两人看着对方,越发不顺眼,越来越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不是个东西,最后齐齐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个不要脸的,就是赖着不走!
这回东厂富力行先说话:“班厂公来这,是要进北镇抚司?咱家可卖你个消息,指挥使不在,进去了也没用,想巴结巴结不上。”
班和安一脸疑惑:“富厂公此话何意?咱家来此,何来‘巴结’一说?都是替朝廷办事,为今上分忧,总该互相扶持,倒是富厂公你,宫里娘娘还年轻,花活儿也多,你真不回宫伺候?当心一个不慎,位置就被挤掉了。”
富力行眯眼:“你敢不让我进去?”
班和安横眉:“你还不是拦了我?”
二人眼神再次较劲,也知道今日不能善了,糊弄不过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