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还有这操作?平日不都指挥使罚别人吗,竟然还能罚他?
宇安帝看着他,语重心长:“别人不行,你行啊,你不是他很亲密,他非常想同塌而眠,还没来得及的那种朋友?你的任何要求,他都应该要满足,你的任何不满,他都得接着——你说是不是,仇疑青?”
仇疑青:……
“……嗯。”
竟然还点头了!
叶白汀真心实意的明白了,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气氛到这份上,好像他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太合适?
今天大约是遇到高手了,这年轻男人一身月白,看起来优雅得体,说话随意,实则将贵气刻进了骨子里,还非常擅长蛊惑人心,好像不跟着他的思路走,就是自己不争气一样。
宇安帝放下扇子:“来吧,你说,咱们罚仇疑青点什么?”
叶白汀不知道。
宇安帝坏心眼的提议:“罚他给你舞个剑怎么样?我同你讲,他有一套剑法特别好看,轻灵有余,杀气不足,他很少用,但舞出来真的漂亮,要不要看?”
“不行就让他给你表演个百步穿杨,他箭法也准的很,指哪儿打哪儿,从不出错——再不行,就你手里这个东西,茶盏也行,你使足了劲往外扔,扔出去不管多远,凭他这功夫,一定能噌一下蹿出去,给你接住了,一点不带差的送回来!”
叶白汀:……
这不是狗子会干的事吗!就这最后一条,玄风比谁都好使!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仇疑青,眼神暗意十分明显:这位……真的是你的朋友?
仇疑青都没眼看了,表情沉痛的点了点头。
宇安帝还在那等着呢:“选哪个,你说!看他敢不动!”见仇疑青嘴唇抿得很紧,他还拉长了尾音,“怎么,汀汀要罚你,你不满意?”
仇疑青视线再次掠过叶白汀:“……没有不满意,他若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叶白汀却没直接应,而是转向宇安帝:“指挥使也曾为你如此?”
坐到这个位置以来,宇安帝第一次被问住,顿了顿,才道:“这个么……我同指挥使只是那种非常一般的好关系,得他自己乐意,或者耍酒疯,我才有机会看个舞剑,百步穿个杨,他可是指挥使,哪能随便就给别人表演?”
非常一般的好关系?
叶白汀也顿了下:“那我也不太合……”
“你怎么能一样呢?”宇安帝就不同意了,“你问他,你和我对他是一样的人么?”
仇疑青这次答得非常干脆:“不一样。”
叶白汀:……
他左右看了看,今天天气委实不错,出来踏春赏景的人很多,这个茶楼消费算高,客人不多,却也是有的,远处掌柜小二都在,让仇疑青搞这些事,他有些不忍心。
宇安帝本来也只是为了逗逗他,见他不忍,冲仇疑青使了个眼色,笑了:“要不这样,其它节目呢,等你们回去,晚上慢慢演,慢慢看,月亮底下,玩这些游戏更有妙处,现在么——”他指了指桌上了茶盏,“罚他伺候你,给你沏茶剥果擦手,你需要什么,他就必须立刻做到什么,你不必留情,折辱他,使用他,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叶白汀还没说话呢,仇疑青直接道:“好。”
不但立刻答应了这件事,还立刻伸手做了。
他先给叶白汀续满了氤氲白雾的茶水,又叫小二拿来了湿帕子,拉住叶白汀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给他仔细擦。
因为要擦得干净,伺候的好,动作就很慢。
叶白汀给他捏的,耳根都红了,这哪里是擦,根本就是又摸又揉!看看左右,还是那个环境,客人不多,但也有,他要是大惊小怪出声,别人只怕立刻会围观过来!
这真的是惩罚仇疑青……不是在奖赏他吗!
宇安帝笑的不行,要不是有扇子挡着,早就失了仪态。
玩了一通也够了,他指着仇疑青因为动作,露出的怀里的东西:“咦,这是什么?”
仇疑青身体一僵。
左右两双眼睛看过来,个个都带着好奇,没办法,他只能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一枚玉雕香囊,底色是非常浅非常淡的青,润着一点紫,水头很好,清澈润亮,像汪着一汪湖水,香囊样式小巧精致,外形是一颗桃心,内里透雕海棠花纹,从上面系绳上垂下两根淡紫色丝绦卷成的绳,垂在桃心两侧,看起来更添几分可爱。
叶白汀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小东西,香囊常见,很多人腰上都会佩戴,但玉雕而成,还这般精巧可爱,他从未见过。
宇安帝眸底狡黠,凤眼微眯,笑得更像个狐狸了:“这小东西怪可爱的,看起来同你一点都不搭,是给谁的呢?”
仇疑青:……
“有些人啊,总是笑话别人是老婆奴,其实自己么……哼。”宇安帝逗够了人,起身离开,“可惜今日诸事繁杂,无法逗留太久,小汀汀,咱们下回见。”
他还朝叶白汀迅速眨了下眼。
叶白汀:……
宇安帝手腕转了转扇子,睨了仇疑青一眼:“今次便饶了你,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去拿!”
仇疑青:……
竟然还记得圆之前说的话。
桌边只余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周边气氛安静的有点吓人。
仇疑青:“不必在意他的话,他出来给未婚妻买东西,不是头一回了,此前我曾调侃过他类似的话,他小心眼记住了,今日便……”
叶白汀已经看出来了:“他是天……对么?”
人在外面,不管天子还是皇上都不好说出口,他就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的位置。
仇疑青眸底墨色翻涌,终是点了头:“我知你定能看出来。”
叶白汀其实也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位的表现太随性了,什么玩笑都能开,都敢开,亲切到有些自来熟,比起高高在上的权力掌控者,更像一个私底下的好友,只是这个好友家境好到难以想象,处处讲究。
“他看起来好像很随便,不拘小节,实则礼仪刻进了骨子里,每个抬手,每个坐姿,都和真正懒散的人不一样。”
比如自己那个没骨头的,窝在藤椅里的姿势,这位一定学不来。
“看起来说话不把门,没有分寸感,实则对气氛,话题走向拿捏的很好,心眼都在暗处……”
能让自己和仇疑青一起被牵着鼻子走的人,至今为止,遇到的也就这一个。
“他叫了茶水点心,茶只喝了一口,点心只有一块碰过,同样只是一口,其它的再没有动。”
可能是不饿,不渴,可到了茶楼,就是闲来没事,茶水只饮一口……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刻到骨子里的规矩。
“还有衣服,外袍换过了,里衫没换,偶尔动作大一些,袖口伸上去一点,会看到里衫袖口一点点的龙纹绣印,靴子也是,站着应该看不到,坐下,稍稍伸开腿,靴口外扩,就能隐隐看到里面的金龙纹,还有婚期……”
天子三月大婚,仇疑青刚刚说,这位要给未婚妻买东西。
其实还有别的,比如这位的提防动作,他坐的位置正对门口,这边走过来身体却是斜的,并没有完全背光,坐下第一眼,注意的是门窗后门等各种可能的紧急离开路线……
天子提防警惕的,是各种可能的外来危险,这种紧迫感刻在他的骨子里,甚至形成了习惯。
叶白汀看得出来,让天子有防备的可能是不确定的环境,不确定的潜在敌人,却不是他,对方坐在他面前的时候姿态很放松,有审视,也有好奇,故意挑起他的警惕,大约也是想逗逗他,看看他的想法,以及对仇疑青的态度。
天子并非故意欺负仇疑青,故意在他面前打压仇疑青,想看的,只是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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