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意味着,洪长老所掌握的演武堂,换一个长老来教,也未必不如他。
这种随时被取代的地位,又是纯粹的支出项,恐怕也会让账目上年年赤字吧。
因小弟子日常习武的汤药等耗费,再有洪长老自身的财务支出,这么一算,是不是也有些扎人眼。
内堂本来就有培训杂役的部分,若是扩大一下,再把培训弟子接过去,直接吞并演武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愚不可及。”
纪长老又是一巴掌拍下,知道躲不过,纪墨干脆不躲,只提前把自己的手挡在额头上,在手背上挨了一下响的。
“竟是马长老!”
纪墨讶然,这可真是不敢相信了,马长老管的任务堂很好啊,怎么就跟内堂长老不对付了?
哦,任务堂跟演武堂一样,作用都有些尴尬,也能够被内堂兼并,本来内堂就有考较外地堂口的职责,经过任务堂中转其实是多了一道手续,若要废了任务堂,也不是不可理解。
知道结果往前逆推,想到马师兄对自己的态度,想到马师兄的兄长至今还在宗主身边儿,纪墨犹豫着问:“想要兼并任务堂,恐怕宗主也不会同意吧。”
玄武宗的管理模式是带着点儿制衡的意思的,若是宗主在外头打拼,自家却被人鸠占鹊巢,恐怕宗主也会不高兴的,所以内堂长老这谋算,莫不是直接要取代宗主?
纪墨想的有些深远,连“谋逆”之类的词都想到了,然后,“啪”地一下,额上又挨了纪长老一掌。
不重,就是打得人丧气。
“怎么又打我?难道哪里又错了?”
纪墨不满,总共就这几位长老,不是李长老,不是洪长老,难道还不是马长老了,莫不是内堂长老拉拢纪长老就是为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
“唉,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纪长老看着纪墨,满脸都是“这号废了”的表情,见纪墨还是死不开窍,直接说,“四堂扶持,这是大局,不可改动,所动的,无非是人罢了。”
见纪墨嘴唇蠕动,似要辩驳,既是动人,怎么就不是动马长老了?
瞪了纪墨一眼,继续道:“任务堂被马家主管已久,下一代,该换换人了。”
纪长老这话像是一锤定音,似也表示了自己的支持之意。
纪墨傻眼,我都想到“谋逆”换皇帝了,你跟我说就是想换个人当官,还是未来时态的,而非现在就把马长老裁撤,那,至于吗?至于吗?
似以为纪墨还未开悟,纪长老又在之后说了说马家主管任务堂的时间到底有多久,从马长老的爷爷辈到现在,竟是一直传承,这可就不简单了。
“宗主也有意动一动的。”
纪长老的意思,是完全以宗主为尊。
纪墨听着,想着,似乎有点儿明白了,护道人,护持的可以不是什么宗子,但护玄武宗就等于护宗主这个等式还是没问题的,在宗主没有做出妨碍玄武宗发展,或者有害宗门利益的事情之时,护道人还是要以宗主的意思为先的。
也就是说,护道人如果有立场,就是宗主的立场,是玄武宗的立场。
那么,在这场内斗之中,看似暗礁处处,其实也一览无余,清楚明白,就是马长老自己也能看明白,他让马师兄与纪墨交好,未必是要拉拢纪长老,说不定只是要让次子多一处可能,比如说当纪墨的竞争者,有可能成为独立在外的长老。
再不济,结个善缘,等纪墨成为长老,自家也能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总之,马长老也开始在想其他的路子了,但这种“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的默契有是有了,却也要有个由头让他顺势退一步,不然的话,平白无故不让自家儿子接掌任务堂,听起来就好像是他失势了一样,以后不仅无法服众,更无法说服马家族人。
可这个由头也不能太大,万一真的沉重到背不起,难道还要为此担负骂名不成?
所以,账目就是一个好借口了。
任务堂日常来往也有钱财,所有任务都以钱财来结算,这其中,少不得要有一些中饱私囊,但挑出来的不能是这件事儿,而是一些类似扶贫济困之类的账目亏空,马长老为了弟子好过而手头宽松,这可以是错,却不会损害他在弟子之中的威望。
就好像一个官员在荒年的时候开了皇帝的私库赈济灾民,皇帝怪罪他,理由正当,而灾民爱戴他,同样理由充分。
这样的罪名落下来,甚至不必考虑是否名望受损,反而还可能加声望,任何时候一个护短的关爱弟子的师父都会是被人喜欢的。
事情至此,本来不用纪墨在里面插一手,可,这个好坏参半的角色多少也是个出名的机会,不畏强权敢于戳穿真相,这样的勇士,当浮一大白。
固然可能有些拥护马长老的弟子看不惯纪墨,但,看不惯又能怎样,大义正确就足够了,何况,纪墨的身份天然跟他们不同,未来的长老之位等着他继承,也没必要在意那些小小恶评,公正是个好人设。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纪墨举起大拇指,点了一个赞,不动声色间,自己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毫无怨言,果然啊,人生如戏。
第457章
第二天,见到许克脸上的笑容,纪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白被师弟小瞧了一场,怎么办,切磋切磋。
比武场上一上手,就大略知道各自的根底,尤其是两条腿一扫一挡一交叉,四目相对,便有了些惺惺相惜,都是先练腿功的啊!
以快打快,来上一场大汗淋漓的比武之后,两个再分开的时候就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了。
许克把纪墨领到了一处房间,里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若干账本看起来跟店铺里的也没什么两样,一把算盘更是颇见古朴,上头的算盘珠子都已经生了釉色,一看就是用久了的老物件。
房间之中不止有纪墨一个,还有几个账房在,年龄大的也不过中年,还有年轻的跟纪墨仿佛,看着他进来,眼神儿之中还带着点儿好奇。
“师兄看看,若有什么不便的,只管询问张老,咱们这儿还要指望张老支应。”
许克着重介绍了张老,就是那个中年人,对方听得一摆手,连忙谦辞,表示不算什么,却也热情地给纪墨介绍如何看这些账目。
见纪墨很快能够上手,张老也颇感欣慰:“咱们练武的可不光是练武,还是练财,这钱财上不算分明了,武功上也没长进。”
这话说得倒不算偏颇,练武提升身体素质是好事,可若是没有相对应的补品来补充营养,那可就是耗命的事儿了,越是练,越是短命,反而不如不练了。
而补品是需要花钱的,寻常人家不谈文武事,读书花钱不必多说,知识从来都昂贵。武功上头,看似有手有脚有把子力气就能练,哪怕胡乱摆弄两下拳脚,比别人反应快,也是武了,可实际上,为了能够支撑下去,所需的钱财花费比读书只多不少。
张老这话是说账目的重要性,纪墨应了,这倒是不假,他不是那等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自然知道钱财的重要。
很快,屋子里的人都认识了一下,都是玄武宗的弟子,又在玄武宗的地盘儿上,彼此之间本就带着几分亲厚,再一聊,还都是山下村子里出身的,同乡之情,更添几分,没几句话就如同亲兄弟一般。
他们跟纪墨还不同,纪墨自离了那村子,就再没回去过,哪怕下山办事,也不会特意从村子里走过,所以对叔叔婶婶一家过得怎样也都不太了解,也不关心,并不打听类似的消息。
这会儿跟这些日常回家住的师兄们说起来,才知道那叔叔婶婶一家过得也挺好。
他们的儿子没有练武的天赋,或者是也觉得跟纪墨不对付,纪墨回到山上不定怎么跟纪长老告状,他们也没敢凑上前来找不自在,便在山下如普通人家一样过活。
山下这个村子就是玄武宗弟子建起来的,里面住的都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这边儿种地是不纳税的,还家家户户都有地,收成就是不好,也能养活自家,所以也没什么大的矛盾纷争,平平常常的日子,过得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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