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舍不得从目镜那里挪开,嘴里也不知道要问什么,看看这边儿,看看那边儿,感觉好像站不住脚一样,头都有些晕了。
纪墨看他身子晃了晃,连忙伸手去扶,心里还在纳闷,怎么,难道恐高之外,还有头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在眼前了。”
感觉到身后那双小手的支撑力,纪长纬终于挪开了望远镜,眼睛看向纪墨,有些搞笑的是,他刚才震惊中太过用力,把眼睛怼在目镜上,目镜周围那一圈儿凸起的轮廓在他眼睛周围盖了个红戳。
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纪墨想笑,也果然露出了笑容来,看着纪长纬震惊到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着说:“喜欢吗?这个礼物。”
“喜欢,喜欢,真好,真好。”
纪长纬反复说着,又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哪里来了?你之前出去,就是买这个去了?”
又拿起来看了看,再看了看,纪长纬转向纪墨的时候,神色都是一种孩子式的欢喜,纯粹而明亮。
可能是震惊过后稍稍冷静下来,脑子也重新运转,他想起来纪墨特意出去过一次,之后就有了这个,不过,这么长时间——
一种猜测让他不敢信,却又不得不这样想,难道……难道……
“这是我做的,就是为了方便观星用的。”
以前还真想不起做这个,实在是大部分时候,目力都能看得到,哪怕是大型机关运用在战争中的时候,敌我双方都一样,厮杀都是近前才有,所以也没必要看更远方的兵力部署之类的。
再者,不是战争迷,也没有指挥权,很难置身于指挥者的位置想东西,纪墨便一直忽略了,其实以他的能力,早就能够制作这样简单的望远镜了。
水晶镜片可以通过学雕刻时候打磨玉器的手段来进行,筒身更是简单,就是纯粹的木匠手艺,技术含量也不高,再要说的话,直接用竹子来加工也能更省事。
这个产物本身,就谈不上什么太过高深的东西,若说其中的计算公式,物理原理什么的,难道不知道火是怎样的构成,就不能够生火使用了吗?
那本来并非绝对所需,忘了公式,不会计算,一点点调试角度和距离,也能够找到合适的位置,让望远镜成功诞生。
哪怕会计算,真正制作的时候,不也需要慢慢调试吗?
纪墨看到纪长纬欢喜得不舍得放下的样子,不由又想到了以前的那些师父们,若是那时候他想起来制作这样的东西,会不会也让他们如此欢喜呢?将极远的东西带到眼前,对很多人来说,是不是更加新奇有趣呢?
明明也不是很难,却能收获更多的惊喜。
纪墨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丝遗憾。
“快,把这东西给你爷爷拿去,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纪长纬高兴地说着,小心翼翼地又把望远镜放到了盒子里,忽而想起,“对了,这个叫什么,让你爷爷起个名!”
“它叫……”
本来想要说的“望远镜”三个字卡在喉间,纪墨看着兴奋得好像要争功的纪长纬,坚持道:“这是我送给爹爹的礼物,爷爷那里——我会再做一个。”
平心而论,纪寰这个师父对纪墨还是很不错的,本来往常纪墨都是孝敬师父多过孝敬父亲,且两者的角色有时候还是重叠的,这一次……可能还是纪长纬这个样子的爹爹总是让人不放心吧,难免有所偏心。
“就这个好了,第一个,总是更有意义,就说是送给你爷爷的。”
纪长纬认真地给纪墨出谋划策,把接过盒子的纪墨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你爷爷!”
这样子走路,纪墨只怕纪长纬把自己给摔了,不要高看一个男人的体力,对纪长纬这等柔弱的文职工作者来说,力量啥的,绝对是个弱项。
提了一句自己走被拒绝之后,纪墨就没再说什么,等到了纪寰那里,体验了望远镜的效果,纪寰也是欢喜:“你做的?”
显然,这样的东西,难度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够完成的,不过,这种功劳,也没必要冒领就是了,再做一个,成与不成,总能看出来了。
“就叫‘观星镜’吧。”简单直接的名字,是纪寰的风格。
纪长纬和纪墨都点头,不错,很不错,就这个名字吧。
“只有你能做?”
接下来,纪寰细细问了纪墨观星镜的制作过程,包括其中经过什么人的手,谁知道他做这样的东西,又有谁看到了,会不会被人偷学之类的问题。
确定这其中都没什么问题之后,纪寰看了看纪墨,沉吟着:“这门技艺照你说很简单,不如交给别人来做,保证优势即可。”
比别人领先一步就足够了,后面的,便是借着这一步领先谋取更多的利益,大家族之中,也是要操心钱财事情,子孙营生的,哪怕有个旱涝保收的司天监官职俸禄,可凭此支出,总是还有不足,能够开源,自然是极好的。
“好。”纪墨本来也没准备全部揽到自己手里,再当个专职工匠,很快答应下来,由此得到一份数量可观的买断费作为奖励。
第502章
因纪墨还小,这笔钱是要由纪长纬代管的,而古时的家庭结构,家中的财政大权,不说尽数握在女主人的手中,也是瞒不过的,何况此事还算得荣耀,纪长纬回家就把钱给了妻子。
纪母听闻此事,好大酸气:“小没良心的,尽念着你父亲。”
这是对自己没有礼物的怨念了,纪墨头皮发麻,一旦开启送礼模式,就容易有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出现。
“家中所有,尽由母亲支配,便是一二不足,也有父亲增补,原谅儿子实在是想不到如何讨得母亲欢喜。”
纪墨说得好听,却把纪长纬给架在了火上烤,他对妻子是真的不错,可这种不错也就局限在满足衣食住行上,不至于忽视,也不至于多么重视,送礼物什么的,生日肯定有送,其他时候,呵呵。
面对妻子那好似无意流转而来的眸光,纪长纬面色发僵,只知附和妻子:“是啊,不用你什么……”
“我儿小小年龄,哪里需要思虑这些,只要我儿平安喜乐,再不如上次一般,我就很高兴了。”
天下母亲,大概都是同样的心理。
纪母说得真心,说着还把纪墨搂在了怀中,纪墨心中愧疚,倒是真的不该忘了给母亲礼物,无论对方需不需要,总是一份心意。
这份迟来的礼物在之后补上了,并未厚此薄彼,是纪墨亲手所做的星图摆件,以几颗主星点缀在水晶片上,构成一方天幕,天幕之下是小小庭院,楼阁俨然,分明就是纪家院子的局部景色。
纪母看得欢喜,爱不释手:“这才像是咱们这样人家该摆放的东西,快,拿去摆上,定要让来我家之人都看到才好。”
这样东西只是巧思,却也足够一时之盛。
纪寰知道后,很有商业头脑地又给了纪墨一笔奖励,就让人去做类似的东西买卖了。
接连两事,虽也显出纪墨才干,却总让纪寰不喜,把纪墨叫到身前,一番考较之后就语重心长地告诫:“我纪氏之人,不可从此机巧,以后莫要分心于此,专注星图为要。”
“是。”
纪墨嘴唇动了动,很想为自己辩解,这些东西并不费神,都是以前早就学过的技巧叠加,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再者都是课余所做,并非不专心的代表,可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狡辩,反而坏了印象,便干脆应下,不做辩解。
旁人哪里知道纪墨根底,见到这些精巧小物,只觉得他过于在此花费心思,由此规劝,也是正常的。
纪寰见到纪墨态度还算端正,也没得着这一事狠说,只大概觉得他能这般分心,还是在学习上投入不够的缘故,之后的一段时间,把纪墨放在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要看着对方。
时间不久,又是抡才大典。
抡才大典类似于科举制度,也有一定的时间间隔,普遍是三年一次,偶尔皇帝会下个恩旨,加个恩科什么的,有点儿普天同庆的意思,也是全国范围内选拔人才,这等大事,说不好就是要影响国运,当然要司天监看过天象,体察一下老天爷的意思再确定具体的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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