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这样的理解去看星象师这部分玄之又玄的预测部分,纪墨便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解释出来,未免有些前后矛盾。
前者还说不信,是早有周期,规律已成,后者便说信了,是观星有感,测算成真。
李旭看着纪墨,不知道如何评价这样的前后不一,纪墨却没再解释的意思,只道:“万千变化,存乎一心,不可尽言,你愿意信哪个就照哪个理解,若是有更好的解释,也未尝不可信之。”
这等事情,可是没有什么标准答案的,自圆其说即可。
世人只看到预测准确的,又哪里能够看到预测不准的是怎样?
纪墨身处司天监中,所知就多了些,便知道这些真正被预测准确的事情之外,有多少是被废弃的不准确的预测。
这就像是很多人迷信童谣预言,认为个个成真,着实了得,不知是何等高人,作此预言,当真不可思议之神秘。
其实呢?
若使当年陈胜吴广能够得了天下,他们所做谶言警句又何尝不是预言成真?
每年这等童谣不知多少,真正被记住的,也不过是后来成真的几个,这般想来,是不是就全无奥妙所言呢?
若是碰上那等有执念的,每年多做几个童谣,各个方向都有,全去押注,万一最后终有一个得中,说是预言成真,隐去其余,又有何人知晓?
更不要说为了维护司天监的公信力,唯有成真的那些才会被广而告之,其他的都不会有外人知道,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司天监果然厉害吗?
这种手段,说穿了毫不稀奇,若论神妙,也不能说没有,便如那猜枚游戏,若果有一猜即中之人,还能次次连中,该说是运气使然,还是灵慧非凡?莫不是拼得概率大神庇佑?
“竟可如此吗?”
“我感觉你在糊弄我,然而我没有证据”,李旭的眼神直白得让纪墨觉得好笑,直言道:“当年我也如此,如今依旧这般……”
固有观念不是那么好打破的,纪墨现在还会面临这种困扰,你要说那百猜百中的是作弊出老千,偏偏又毫无证据,难道真是赌神附身,莫可阻之吗?
其中玄之又玄,非要说有,便是有了。
若说没有,却也不好解释。
“这世上,总有些道理是现在无法明白的,那等心有所感而必中者,其运气属性上,必然已经满点。”
纪墨对此不曾把路堵死,怎可说一定没有神明呢?那如何解释某些事情?
李旭点点头,似有同感,叹道:“或是武人直觉。”
两个对视一眼,心有戚戚,面对那等人,又能为之奈何呢?
纪墨又想起了纪寰寻物的百发百中,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他自己也试过,十次九中便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般高的准确度的呢?这明显不科学啊!
罢了,罢了,有些事,实难探究,许是经验使然吧。
那冥冥之中的直觉,或第六感,用在此处,正是合宜。
“宫中此类藏书不多,多有孤本,你且看着,我再去寻来。”李旭拿出书匣递给纪墨,其中存放的就是他从宫中带出的孤本,这等书籍或可冠以秘藏之名,并不对外出示,说不得便有惊人所获。
纪墨谢过,也把自己总结的书册递过去两册,同在书匣之中装着,两方交换,“我总结的应该更好理解,你先看着,若是不行,我再去寻原本。”
“如此就好。”李旭不稀罕看什么原本,经过纪墨解释后的书册更便于他理解,这便很好了。
第510章
夜深风凉,观星楼上,四处无遮无挡,更是四面八方风席卷,直欲催人速下楼。
当年纪寰有意建造的观星镜穹顶并未成真,那么大的水晶片难以磨制,最终耗费太大,不得不被朝廷废弃此计划,留在观星台上的便只有几个光秃秃的支架,可以暂时放置一下观星镜,免得高举手臂太久而乏累。
“这些星星,怎么跟星图上都不太一样?”
李旭不是第一次观星,这样的疑问早就有,但太过浅白,总怕问出来被人耻笑,便不多言,也就是跟纪墨同上观星台,方才有此问。
“自是不可能完全一样,认真要说,每天的星星其实都是不同的。”
隔了无数光年,现在所见到的说不定是万万年之前的它们在天空之中留下的影子,又哪里能够一样呢?
更不要说,他们以为的静止不变,说不定是地球带着周围一帮的星星沿着某种未知的轨道高速狂奔,却因参照物的不同,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只以为周围都是恒定不变的,却不知道可能下一刻,他们就到了宇宙的另一个地方,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起点。
李旭不知道纪墨何出此言,想了想,也没再追问,关于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是感兴趣又没兴趣,感兴趣的地方是想要弄懂其中关窍,没兴趣的地方也在于那些关窍太过虚妄,让人找不到一点儿能够落实的地方。
比起这些,纪墨教给他的养气功倒是极好的。
看了一会儿,收了手上的观星镜,这等镜筒,最初是为了观星所做,但现在军中也多用此物,料敌于先,极好。
“我听闻,这观星镜是师父所做,当真是奇才。”
其中内部构造谈不上多么复杂,多拆解两个,也能看出一二来,只这个想法便十分不凡,非普通人能想到。
李旭引开了话题,纪墨也没再给他讲那天上星宿之间的爱恨情仇,这些东西,他自己都是当小说听的,还曾起意在记录的时候发挥一下作文水平,也弄个洪荒传说级别的小说来,正经演义一把,把上古之神道尽,用三灾九难,轮回转世带入历史之中,再有什么英雄人物,为天星下凡应命之类的,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记得仿佛水浒人物就曾说过是怎样的天煞星地煞星的,难得纪墨有此便利条件,若是不做,似也少了几分颜色。
为此,纪墨弄了两本有关这方面的书籍,一本早就完工,是正统的记录星象神主传说方面的东西,如人物简介,另一本则至今还在补全之中,其中各个星主之间的故事纠葛,那可真是要单开个小传了。
纪墨看了李旭一眼,这等事情当年纪寰曾有遮掩,不过观星镜制作之法传出之后,就未曾再刻意隐瞒荣耀,对方知道,并不稀奇。
“更有那养气功,刘师傅都盛赞,中正平和,正合修炼养身。”
刘师傅是李旭的武师傅,别看李旭这一副文弱贵公子的模样,其实也有几分武力值,不说以一敌十,普通对敌一对一总不至于落入下风,这便极为难得了。
皇家的精英教育,只能说还是有其优秀的地方。
本朝教育皇室子弟,文武并举,对宗室子弟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晋升办法,没有人不重视提升自身,功名爵位,家族或可铺路,总也要自身有能力方才能够压服旁人,得登上位。
“也就能修炼养身了。”
纪墨嘀咕,他对此是有些失望的,却也不是很失望,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若是随便就能在这个世界套用,那两个世界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总有些是不一样的,这些不一样就导致某些理论放在前一个世界行之有效,放在后一个世界荒诞无稽。
最典型的就是巫祝之法了,当然,导致巫祝之法无效的最大可能性也许是因为血脉不同?
“师父说什么?”
李旭没听清,问了一声。
纪墨垂下手,把玩着手中的观星镜,这等器物最开始是司天监独家制造,后来方法到了朝廷手里,就成了朝廷配发的,不得不说,好处还是有的,朝廷统一配发的这一批观星镜都是采用了金属筒身,拿在手里的沉重感像是说明了其昂贵身价一样,颇有些不凡之感。
只久举便要耗费力气了。
“没什么,这等杂事,不值一提。”
一段时间亦师亦友的接触,李旭不说原形毕露,也暴露了一些本性,他对星象不是没有兴趣,但这种兴趣最多只在第三层,让站在第五层的纪墨回头去看,能看出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别的东西,只不过秩序井然,轮不到他以下克上,只能忍耐罢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