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们翻译的结果,你似乎在睡梦中给自己编织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身份——所以你这么久以来不断的针对我、仇视我、参与策划多起间谍活动,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前朝皇子,真正流淌着皇室血脉的沧海遗珠,是吗?”
虽然早就知道左珩心怀不轨,但前朝遗孤四个字一出来,慕燃还是被吓了一跳。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到了天灵盖,他知道自己彻底的完了。
任何事情,哪怕是牵扯到联邦,都还有回旋的异地,但要是牵扯到了前朝,那么跟这件事情有关的所有人,都没有活路了。
左珩死死的看着他,想说什么,视线触及到桌子上的报告,他全身猛的一颤,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景佑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对比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基因?”
左珩没说话。
“其实很简单啊,别人又不是傻子,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扶持一个前朝余孽上位,有这时间,有这功夫,扶持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不好吗?”
景佑说的轻松写意。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也不多,范围一下子就缩小到了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我只需要对比一下你和联邦高层的基因就能得到结果。”
“前朝皇室的基因我是拿不到了,拿点联邦高层的基因还是很容易的。”
“一对比,就对比出了很有趣的东西。”
“这两份报告,一份的样本出自威廉斯特家族的赛安利斯,你的追求者,还有一份出自斯图尔特家族的一位成员,说名字你未必认识,但是只说姓氏的话,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这两个家族,正是联邦建立之初,最鼎盛的八大家族之二。
也是几百年下来,唯二仍然矗立在权利巅峰的家族。
他们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垄断联邦的政治和军事领域,说的直白一点,他们就是联邦里的无冕之王。
联邦和帝国,两个国家加起来,除了景佑,就只有他们才有这个实力和胆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复苏禁术,把死人从坟墓里挖出来。
淮裴的父亲如果还活着,一定就是被这两个家族中的某一个控制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之所以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个家族控制了淮裴的父亲,就是因为两个家族实力大致相当,有着非常强的迷惑性。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只要能把左珩的嘴撬开,他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景佑微笑起来,慢条斯理地继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自己折腾进了急救室,提醒了我,不然的话,我就算让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的监控,也未必能发现这种细节,毕竟我不可能让人把你睡梦中的每句话都翻译出来。”
“不过,有件事情你应该不知道——”景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莞尔,“你之前告诉我很多小秘密,我也送你一个小礼物。”
“就在你入院接受治疗的那天,距离你抢救室不到五百米的天台上,有两个杀手奉命前来暗杀你,要不要猜猜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左珩木愣愣地坐在那里,对他的近乎嘲讽的话语毫无反应,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些什么。
也或许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
景佑敛下眼睫,轻柔一笑:
“好了,左珩先生,非常抱歉让你的王子梦破碎了,但时间紧急,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回到现实比较好。”
左珩还是一动不动。
景佑看了看他,突然抬起手,修长五指握着一把乌黑的手|枪。
砰——
一声枪响。
没有开消|音器的枪声震耳欲聋,枪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内,就连一旁和士兵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回音没结束,慕燃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弓起,像一只虾米,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大腿,泊泊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血泊。
刚刚景佑头也不回开了一枪,正是打在了他的腿上。
这一下,就是死人也能被叫起来了。
左珩就像是从一个噩梦中被生生的叫了起来,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溢出来,全身衣服顷刻间就湿透了,活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空调冷风正对着他吹,吹得他后背一片冰凉。
他双眼失神,惊悸地看着景佑。
景佑含笑看着他:“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他抬起枪口,不是指向慕燃,而是对准了左珩放在桌面上的手。
这个距离和角度打过去,子弹很可能在桌子上被弹飞,但是在此之前,他的整只手都会被炸成一摊碎肉。
“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不然的话,我就真的要强迫你配合了。”
景佑浓黑长睫抬起,灰色阴影下双瞳水洗一般柔和黑亮。
平举的枪口十分稳定,没有一丝晃动。
他本身长相绝艳,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也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感——
如果不看那致命的凶器的话。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非常无奈:
“左珩先生,我对你的忍耐真的是非常有限的,不要再挑衅我了。”
作者有话说:
[注]:Nidhogg那段设定出自百度百科,北欧神话。
第47章
景佑这话相当于放出最后通牒了, 但左珩静坐了一伙儿之后,还是选择了垂死挣扎: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左珩的眼珠机械地滚动了一下, 双手死死扣着桌子边缘, 骨节狰狞凸起,语气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神经质:
“你是太子,要伪造这样一份亲子鉴定应该很容易吧?”
“那你要怎么相信呢?”景佑疑惑得礼貌而克制, “我把人抓过来, 让你面对面对比,看你们长得像不像?”
“或者再割个腕, 给你们放碗血,来个滴血验亲?”他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不建议你用这个方法,缺乏科学依据,还不如看这份报告来的靠谱。”
左珩冷冷地看着他。
景佑叹了口气,“你还没意识到吗?你究竟是不是前朝的血脉根本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亡国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觉得……”
“你问我什么最重要?”景佑微微倾身, 盯着他的眼睛, 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随即他放松下来, 耸了耸肩,眉眼一弯, “我的话, 我觉得——那颗从杀□□口里射出来,取你命的子弹, 就是最重要的。”
“他们已经放弃了你, 把你抛弃在了帝国。左珩, 认清事实吧, 你已经成了一颗弃子, 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即使有人来了,也是来取你命的。”
“啊哈……”左珩大脑炸开一样疼痛,大口喘着气,就好像那颗子弹真的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几百米外的天天台上飞来,洞穿了他的头盖骨。
慕燃的惨叫还回荡在审讯室内,一声声刺入耳膜,左珩手指痉挛,险些也跟着惨叫起来。
他抱着头,从牙关里往外挤字,催眠一样喃喃自语:
“假的……报告可以伪造,刺杀……当然也可以,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是你用来骗我的……”
“那你就继续自我欺骗好了。”景佑摊手。
左珩自说自话停下了,他维持着抱头的动作,彻底凝聚成了一座雕塑。
审讯室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左珩身上。
左珩的神智仿佛被什么东西抽了出去,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地盯着虚空中漂浮的灰尘,瞳孔黯淡透不出一丝光亮。
景佑平静地看着他。
审讯室内没有挂钟表,但所有人都在这虚无般的寂静中幻听到了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的声音,又像水滴一滴一滴落下,砸碎在水面上,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几个审讯官摈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左珩神思不属地望着虚空,瞳孔散漫毫无焦距,轻声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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