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裴沙哑道:“你知道,他上次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了,他不会等我吗?”
塞希尔平静地看着他。
“他要是能预料到这个地步,怎么会让自己受伤?不……是我让他受伤的,我没有保护好他。”
“淮裴,景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要是你留在这,形势就要控制不住了,”塞希尔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怜悯,“你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对谁都有好处,有我在这里守着,景佑不会出事的。”
但也只能保证景佑不出事。
这个国家打仗打了两百年,但建国还不到五十年,历史遗留问题繁多,领土疆域辽阔,本来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筛子,全靠景佑不眠不休地撑着。
他就是各方势力平衡的那个点。
塞希尔说到底只是一个公爵的儿子,甚至连公爵都不是,哪怕握着第三军团,他也做不到景佑能做的事。
去唤醒景帝的人已经失败了,他病的太重了,经常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而其他的人……景佑昏迷,景延不知所踪,现在的帝国压根没有能“做主”的人,不能承受一丝一毫动乱的可能。
谁也没想到汉诺威公爵敢这么公然对景佑出手,而且显然是蓄谋已久。
景佑没有猜错,他准备了这么久,绝不可能一次失败就轻易放弃,没有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这次景佑提前叫回了塞希尔,至少帝都是稳住了,要是让他继续潜伏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悄无声息地冒起,就谁也预料不到他那一口带毒的獠牙会扎在哪个部位了。
万一下次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叛国帽子戴在景佑头上了呢?
他现在还没有被逼上绝路,只想让淮裴离开而已,只要淮裴离开他就会收手,还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淮裴现在留在这,只会给景佑添麻烦。
淮裴半晌才出声:“我离开了,要是他们后续继续对景佑下手呢?”
“你走了,他们就没有理由了,其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塞希尔道,“再说你留下来干什么呢,保护他?你觉得你比第三军团有用?比帝都这么多保皇派大臣有用?”
塞希尔咬牙:“你当真一点都不想想他这段时间对你的好吗?算我求你,回去吧。你也不用担心这是Nidhogg的人,等你离开之后,我会正式发布公函通告联邦,你是联邦的英雄,民望一直很高,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你动手。”
“你们要是真的相爱,”塞希尔说,“等到景佑醒来,你们还能……”
“我不走的话,你就要命令第三军团和安全署一起拿下我了是吗?”淮裴打断他。
塞希尔沉默片刻,避而不谈:“……第三军团是元帅心血,也是元帅留给景佑的护身符,帝国众多军团中绝对的保皇派,不能和叛国扯上任何联系。”
“我明白了。”
塞希尔看着他霜雪一样的侧脸,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识相交,嘴唇动了动:“抱歉,如果你们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我必须选择景佑。”
“不用,不是为了你,”淮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能再去看看他吗?”
塞希尔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又闭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一旁一直狐疑地注视着他们的安全署署长。
署长急忙开口:“你们在说什么?塞希尔,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你要知道……”
“他愿意跟……你走,”塞希尔打断他,“但他想再看看殿下。”
“不可能,”署长断然道,“他现在身上背着叛国的嫌疑,怎么能……”
“你真的信他想背叛帝国?”塞希尔定定地看着他。
署长说不出话来。
淮裴父亲的事,很多都是景佑交给他去办的,收集来的信息大多经过了他的手,他当然知道淮裴对联邦是个什么态度。
在这里站了那么久,他不是听不出汉诺威公爵话里话外的挑拨,但是……
帝都星外的飞行器,帝国外的联邦舰队。
比起淮裴是不是清白无辜,他更不愿意看到一颗导弹落在帝国的领土上。
安全署署长硬邦邦地说:“那我们这样……逼他,你确定他不会怀恨在心,借机对殿下不利?”
“我刚刚跟他说……景佑想让他走,他马上就拆穿了我,然后我说,如果他坚持留下,情况就会对景佑非常不利,”塞希尔扯了下唇角,那是一个半哭不笑的表情,“……他答应了。”
在帝国,没有人比安全署署长更清楚联邦对淮裴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他呆滞了两秒:“他知道他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吗?帝国不会接纳他,联邦那些人压根就是……”
想要他身上的某个器官而已。
“他知道。”
安全署署长眼神复杂,只觉得喉咙堵的说不出话。
“但他是景佑选中的alpha。”
“…………”
塞希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看看吧。”
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安全署署长回头,看着站在众人对面的淮裴。
青年那身和储君一样款式的礼服还没换下来,白色长发因为之前的动作已经散了下来,掩在侧脸,优越的轮廓隔着发丝遮掩也能看出,白得宛如冰雪雕砌。
雪白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没有看他们一眼,也没人能看清他眼里的神色,只是……似乎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疏离冷漠了。
满身清冷。
明明已经逐渐不再掩盖自己性格,变得会笑会动,短短半天,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简直就像是……
生生把活人的气息从自己身上割了下来。
最后署长还是叹息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阻拦。
空旷的大殿内被各类器械占去了大半的空间,景佑安静地躺在床上,侧脸雪一样苍白,不同颜色的灯不断闪烁着,检测仪上的心跳平稳有力,只是醒不过来。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看起来还是美的,这种摄魂夺魄的美色并没有因为疾病褪色半分,相反,十分让人心生怜惜。
淮裴在他床边半跪下来,安静地注视着他。
虚空中仿佛响起一道嗓音,那是曾经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淮裴听闻父亲仍在人世之后,不安地向他承诺:
——“如果你愿意等我几年,我……”
——“你什么?你一定会努力报仇,活着回来?别傻了,你靠自己得努力多久才能做到,我才不会等你几十年。”
“不会那么久的,”淮裴低下头,亲吻在他手指上,他闭上眼,无声的承诺,“但是无论怎样,我想请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再回到你身边。”
“……对不起,连你今年的生日我都没能陪你一起过。”
医护人员早已离开,整个宫殿只有他们两人,淮裴把额头抵在景佑的手背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
淮裴把象征着第三军团拥有者的戒指和账户上十八个亿余额的终端放在景佑手边,还有其他的、这段时间景佑给他的东西,他全部留了下来,最后,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盒子。
士兵检查过后,发现里面不是什么机密,甚至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的只是一个项圈和一朵橘红色的干花。
那是景佑下令铲除凌霄花的那天晚上,他悄悄去花园里收集起来的一朵开的最好的花,夹在了景佑的日记本里,现在被他一起带走了。
傍晚,淮裴坐上联邦停靠在帝都星外的飞行器,离开了这个他生活大半年的星球。
而联邦也如他们对全宇宙承诺的那样,安静地撤离了帝国边境。
这场隐秘的动乱历时不到十二小时就被悄无声息地解决。
脚下如潮的银色灯海逐渐远去,飞行器进入广袤的太空,朝着另一端的联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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