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拿帕子擦着手的金缪看到了他,侧过身和人说了两句话,朝他走了过来。
雷勒修往后退了小半步,又不着痕迹的止住。
金缪问他怎么来了,雷勒修说找农场的主人,金缪带他去见了约翰。
天近黄昏,两人一道往回走去,一路无话。
金缪:“我身上味道很大?”
雷勒修:“没有。”
“那躲着我干什么?”金缪问。
雷勒修没有吭声。
金缪:“你在对我撒谎吗?”
雷勒修:“……没有。”
金缪朝他走了一步,雷勒修条件反射的离远了一步。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这句话一下让雷勒修想起了昨晚,他牙都似痒了起来,才一天不到,又开始想念起了那弥漫在口腔里的味道。
金缪哼哧了声,背过手快他一步迈进了屋子。
雷勒修看着他的背影,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身后。
院子里晒着的被子被收了进去,金缪今天踩进了一个泥潭,在猪圈待了那么久,他觉得身上也有点臭烘烘的。
雷勒修家里洗澡的地方只有一个,在一间屋子里,里面空空荡荡,有排水口,他洗了手,打了一桶热水,兑着凉水提进了屋子。
他没有衣服,最初那套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这段时间穿的都是雷勒修的,他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了架子上,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下眉头,伸手把衣服给脱了,扔在了一边。
身上一圈圈的纱布解开,背上和肩头的伤口还没愈合,金缪避开伤口,舀了一勺水浇在身上。
被褥没有晒干,昨天淋湿透了,还得晒两天——如果接下来两天有大太阳的话。
金缪坐着,一头金发没干,腿踩着前面的凳子:“那我今晚住哪儿?”
伊尔诺看看雷勒修,又看看金缪,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吵架了吗?
他哥哥没有出声,他只好道:“要不,睡我的房间吧,我……”我跟哥哥睡。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雷勒修就皱眉说了句“不行”。
“嗯,我觉着挺好的。”金缪道。
雷勒修:“哪里好?”
金缪:“哪里不好?”
“伊尔诺他——”雷勒修又闭上嘴,“反正不行。”
金缪挑了挑眉:“不能跟他睡,只能跟你睡?”
雷勒修:“……”
“修,你真霸道。”
伊尔诺默默闭上了嘴,收拾桌子去了。
晚上,吃完晚饭的雷勒修坐在院子里,搓着金缪换下来的衣服,时不时瞥一眼泄出光亮的房间。
今天的衣服有些难洗,他把衣服搓完,挂在了外面,衣服拧得皱巴巴的,还在往下滴着水,雷勒修推门进了房间。
金缪支着脑袋躺在床上看着书,雷勒修进来,他抬了下眼,放下了书,勾着一旁一个袋子抛给了雷勒修。
雷勒修接住。
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一袋子的银币,这可以说是一个普通家庭省吃俭用一年的开销。
“哪来的?”
“偷的。”
雷勒修拧了下眉头:“从哪儿偷的?还回去,不要干这种事。”
金缪笑出了声:“修,你真好骗。”
金缪说,这是他在农场这一个月赚来的,雷勒修面露诧异,金缪道他不信可以去问问约翰,雷勒修信把钱袋子勒紧了,放在桌上。
“自己收好。”
“那是给你的。”金缪道,“报酬。”
良久,雷勒修说:“太多了。”
还没人会嫌钱多,金缪放下手,坐起来,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他扯住了雷勒修的衣领,将他拽得弯下腰:“那就做我的仆人来偿还吧。”
雷勒修:“……”
“雇佣你的价钱是多少?”金缪问。
雷勒修垂下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缪抬起手,摩挲着他后颈,贴近他:“我要你,帮我查一个吸血鬼。”
他要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利刃,帮他去做一些他目前不太方便去做的事。
雷勒修很合适。
冰山下的一角初露端倪,夜里烛火幽幽,两人侧脸立体的轮廓倒映在墙上,似有若无的距离增添了一分暧昧。
烛火灭了,房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雷勒修躺在床上,身旁紧挨着金缪,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睡不着觉,在床上躺得笔直,喉结频繁的滚动着。
金缪的呼吸很微弱,他不知道他睡没睡,血族不缺睡眠,他们可以进入一场长眠,也能接连一段时日不用入睡。
但金缪现在状态很虚弱,睡眠对他而言就是一场自愈恢复的过程。
他身上的血腥味又浓了,也许是洗澡的时候扯开了伤口,那白皙的颈间红印都还没消。
这不是雷勒修第一次碰到金缪的血。
上一次,是在好几年前的学校里。
血族漫长的岁月和生命力,让他们偶尔会放纵的潜入人群,像人类一样的过着人类的生活找新鲜感。
雷勒修那时候营养不良,身形比一般的少年人瘦一些,他沉默寡言,又很阴沉,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没有父亲,有人传言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他们在他的抽屉里扔蛇,在他的桌上画侮辱性的词语,想要看他有点不一样的反应。
而金缪,是和他完全相反的存在。
如果说他遭受的是所有人的恶意,那金缪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像一团光,周围那群人就是飞蛾。
那天雷勒修值日。
他将所有工具放进学校杂物间,听到门外吵闹,避免跟人碰面,他靠着墙壁坐在角落看着书。
墙外,有人闷哼一声,雷勒修从门的缝隙里瞥见一双昂贵的鞋,其中一只踩在了对方校服上。
“你疯了吗?啊?”
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那个一头金发,朝他露出过笑脸的金缪。
他好像面对谁都是一张笑脸,而现在对方正在进行一项残暴的行为。
他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蓦地攥紧了书页的纸张。少年人的控制力还太差劲。
“我说你啊,不要随便找同学麻烦啊,要做个好人哦。”对方语气口吻都似跟友好的教育着人一般。
“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你放过我……”地上的人痛哭流涕的道歉。
雷勒修耳边声音变得模糊,他呼吸一阵一阵的变沉。
再后来,他惊觉外面没了声音,朝门缝里看过去,看到了被校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
“啊呀。”
被发现了。
穿着制服的金发少年推开了杂物间的门,“看我找到了什么?偷听的小老鼠。”
那双眸子是暗红色的,兴奋的。
对方在他面前蹲下,手腕搭在膝盖上,和他平视。
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厌恶,没有瞧不起,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也没有任何正面的,纯粹得像只是看见了有意思的玩具。
他的指尖破了口子,抵住了他的尖牙:“要保密哦,同学。”
那天回去,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将那位同学压在身下,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肤,醒来前所未有的空虚。
第182章 冲动
雷勒修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关于他血族的血脉是罪恶的,第一次觉醒血脉,母亲惊慌失措的脸庞,想要将他的牙拔掉磨平余留下的疼痛,还有抱着他哭泣颤抖的身体。
这一切都在诉说着,他是错误的。
所以那天醒来的清晨,他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现在他和金缪躺在同一张床上,金缪的味道好似无时无刻的在蛊惑着他,诱导着他迈进深渊,他的灵魂和他的身体好像分成了两半,拉扯着,挣扎着。
他的尖牙又冒了出来,血族只有在兴奋进食和攻击失控的时候,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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