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景同这家伙又发了烧, 陪坐在旁边, 撑着喝了一碗粥,眯着眼睛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昨夜烈酒擦身, 又换了干净衣裳,按理是该躺着休养的, 可他也知道事有缓急, 现在没有他养病的时间,故此,一早是强忍着晕眩出了马车, 可这副样子,别说跑马去随州,就是坐马上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他这棋也废了。
凌湙抹了嘴,掏出连夜画的草稿图,从地上揪了根草杆子一戳,就给钉在身旁的车棱上了。
路途之上条件简陋,凌湙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围坐的一圈人里,就殷子霁讲究的非要搬个杌子充当垫脚,其他人都随便往蛇爷使人搬过来的大石头上坐了,吃的锅子好赖是现煮的新鲜粥米,刘氏和凌馥跟着流放队去了陇西府,代替她做活的妇人,烙的饼也是松软有嚼劲,且不知什么时候摸的登城特产,腌盐胡萝卜也带上了路,除了凌湙碰都不碰,其他人就着饼吃的可香。
见凌湙这精神头十足的模样,一圈人羡慕的眼睛直瞪,昨夜打杀过后已近丑时,真正入了梦乡可能都靠近了寅时,若非都知今日事紧,怕都没人起得来,可凌湙倒好,看这草图的模样,怕是得弄到卯时,算算他睡觉的时辰,好家伙,将将可能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年轻人啊!到底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陈树生做为计策中的一环,也有幸蹭到了锅边,挨着齐葙的藤椅腿上,得了一碗热呼呼的米粥。
凌湙望着他,问道,“你们出来时,姓韩的有说过叫你们抢了东西后往哪处去么?”
陈树生点头,“韩将军让我们去小凉山,说他会派人去小凉山接应我们。”
凌湙就道,“那按你们正常脚程,到小凉山需要多少时间?期间会派人往姓韩的面前报信么?”
陈树生端着碗将里面的粥水喝尽,再次肯定,“得手后我会让令兵回凉州府,我带着东西往小凉山,两边时差该是十二个时辰不到,从凉州到小凉山约八个时辰。”
殷子霁跟后头默算了一遍,冲着凌湙点头,“是了,昨夜我们漏算凉州往小凉山的近道距离,按正常来讲,这个时候陈树生应该带队和劫来的财物往小凉山去了,令兵该在今早进府城报信,姓韩的派去接应的人也当早早守在了那里,一但过了时辰没见到陈千总,他那边指定就要猜疑上了。”
凌湙点着窗棱上的草图,往他画的小凉山方向划了一下,“小凉山要去,但不是去交接财物,而是去拦信,幺鸡,你带人跑一趟,剪了小凉山的接应人后,直取登城将军府,那条通羌的密道你知道,是直通将军府花园那片假山的,你带人摸进去,绑了那个外室及其子女就走。”
他们现在要抢时间,抢的就是姓韩的不知道有他凌湙的存在,令兵今早未回府城报信,以他那样性格的人,定然已经坐卧不安,一但小凉山的约定时间再次失约,他就该猜出陈树生这边失了手,为防齐葙找上门,他必定会回登城,那密道在武景同及其身边所有人全被抹杀之后,会被他下意识的当成个安全隐秘的退路。
这从他安排陈树生去小凉山就知道,他把那边当做了最后的防线,一但察觉不对劲,就会沿着之前突震走的方向,直进凉羌界。
夺取财物告发武大帅是一环扣一环的,没有东西,空口无凭,又惊动了齐葙,他会慌不择路的要逃。
凌湙又往凉州城方向划了一下,这次是对齐葙说的,“齐先生,您往凉州去,将韩崝约出来,幺鸡抢到人后,会直往凉州,您看哪处适合你们汇合交人?”
齐葙看着草图想了想,在上面点了一处地方,“这里,凉州十里外的台儿庄,我姑姑的庄子,我在那边等幺鸡。”
凌湙低头算了下时间,看着幺鸡道,“一去一回,给你十个时辰,能办到么?”
幺鸡咽了嘴里的饼子点头,“能。”
之后,凌湙又对齐葙郑重道,“看到韩崝后,可以讲你在登城的生活,却绝对不能讲登城现在的情况,齐先生,我知道您跟姓韩的关系,可这个时候,不是讲亲情的时候,他不顾念你和你的姑姑及表兄弟死活,你也不能对他怀有恻隐之心,切记武景同之前的教训,你看似是算计他,实则是在解救你姑姑及你的兄弟姐妹,这个道理您能想通么?”
不是谁都有大义灭亲的魄力,凌湙就怕事到临头,齐葙也犯了武景同的错,会因为韩崝而心软。
齐葙叫他说的无奈点头,拍了拍小大人似的孩子,道,“我懂,好歹我也比你多活了这些年,利害关系我能分得清,你小子,操的心够大的。”
凌湙叫他拍的牙关一松,紧咬的腮帮子鼔了一下,认真道,“我要把殷先生留下,你要坏了我的事,就见不到他了,齐先生,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爱人和亲人,看你怎么选择!”
殷子霁呛了一下,怼着凌湙道,“明明是对我有另外安排,何必把话说的这样难听?还搞人质那套,你这是要把人得罪死啊!”
凌湙叫他喷的摸了把脸,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看向武景同,“我这不是怕有人重蹈覆辙?不把话说狠了,万一搞我个措手不及怎么办?我是真怕了你们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了,太讨厌了。”
他一脸恹恹的不得趣,叫武景同尴尬的不吭声,齐葙也无奈的跟着再次保证,“放心,没有人能比得过子霁在我心里的地位,你尽管拿着他要挟我就是了,我不怪你。”
凌湙最后才指向距离陇西府三十公里外的边城,道:“我和殷先生带着大部队先过去,陈树生,你的营兵昨夜里生还者剩有六百多,助我们取下边城,之后姓韩的算罪责时,给你将功抵过,武少帅在此,他会为你作证,还有你敬重的齐将军,你不用担心会因为背叛了姓韩的遭排挤,助我们夺了边城后,我为帮你向武少帅求情,给你安排个别的卫所任职,或者这么说吧,登城空职,你调去那里完全应该没问题。”
说完递了眼色给武景同,武景同这时候倒是警醒,立刻跟着点了头,“行,我向你保证,登城营所里的千总定有你位置。”
这种熟悉的话术他一说完就陷入了沉默,好像不久之前,他也这么对人承诺过,然而,那两个人现在已经埋骨在了小凉山。
凌湙没去管他心情起伏,对齐葙道,“让韩崝给登城王氏带一封信,她父亲的仇总该给她一个机会。”
从王祥看其女,再到韩泰勇对王祥毫无顾念的态度,凌湙推测王氏当不是个媚俗的女人,要么貌丑无法笼络夫婿,要么就是清高孤寡不屑使手段笼络,但王氏能被秦寿使计送人,容貌方面当是不俗的,那剩下的就该是她个人脾性了。
王祥只此一女,既打着招婿之心,就很可能将此女教的性格刚毅,无当下女人的软媚逢迎。
殷子霁听他这么吩咐,眼神倒是一动,说了一个令凌湙料不到的消息,“那王氏身上功夫不错,在登城时就有巾帼的美誉,是个开朗大气的女子。”
他当时和齐葙私底下猜测的结果,当是韩泰勇先起了心,秦寿阿谀奉承在后,谋了一个好女子的终身,可后来韩泰勇又另置了别的外室,这操作,又叫他和齐葙迷惑不解,觉得韩泰勇这人太过见异思迁,好色无度。
但叫凌湙解读,当是这王氏不愤韩泰勇下作谋她,即使进了府要仰人鼻息,也不肯俯身媚迎,造成的结果,就是她被迅速冷落,她父亲也未因她的关系得到好处,甚至叫姓韩的将气怒一并迁于其父,小凉山下手之时,便无任何的心理阻碍。
这韩泰勇,果真从心里就是个卑劣者,且男性虚荣极重。
凌湙再次点着边城,对殷子霁道,“为防姓韩的走前孤注一掷,我们要尽快的进驻边城,过午时他得不到陈树生的令兵回复,就该派探马出城了,我们需得趁他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里,殷先生,边城除了陇西卫所的兵能一日尽调,他还能从哪里往边城调兵?”
殷子霁叫凌湙弄的也紧张了起来,望着草图点了个地方,“这里,陇西东边的奇林卫,两处卫所加起来有六千兵,再加上常年巡防的凉州卫半数人马,他能在一日内急调一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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