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这一队兵配制都属精良,不提死去的兵丁身上的甲胄,就是活捉的这些,身上剥一件下来都是无损的精品,凌湙雁过拔毛,当然不愿放过。
至此时,战斗止歇,凌湙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望着近前的袁来运,“去清点一下战损,将伤重不能动的,和轻伤能治的,都抬去一边,让没受伤的尽快收拾,叫季二去将凌馥带来,多带点手脚麻利的妇人来,女人心细,让她们去照顾伤兵。”
袁来运点头,声音沉沉,“五爷放心,属下必定安排好。”从凌湙不顾自身还在战斗圈里,拼尽全力替他们解了那没顶的骑兵开始,袁来运就知道此身归属了,因此,在对上凌湙时,神情里更加恭敬服从。
之后就是郑高达,他神情复杂的望向一线天处,声音小心的问,“杜将军……如何处置?”说完又更加小心的补了句,“……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杀不起他,他这是被你打蒙了,回头等想起其中关窍,咱们就完了。”
凌湙烦的嘬了嘬牙,“麻烦,干脆趁现在都杀了吧!”
郑高达险险没叫他噎死,急的团团转,“兆县的几个官都张着眼睛望呢!我的爷,他不能杀,战斗圈里刀枪无眼,死就死了,可这会他活着被你逮了,再去杀,回头叫人知道了,陛下肯定要拿你我问罪的。”
且不说杜曜坚的身份,就是凌湙现在的身份,也不是能拿到朝上说的,那些大人既然联手做了这事,陛下那边必然不会承认凌湙本来的身份,定会盖死了他就是凌家罪子的印章,到时候,就算陛下查觉有异,按他对宁家不明的态度上来看,凌湙的小命就悬了。
凌湙留下杜家父子的命,也是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问题,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杀了杜家父子后全身而退。
盖因现今那位老皇帝,对宁侯府不太明朗的态度上,姑祖母扶他上位,揽朝到他成年后放权,这中间十年的小心服侍,有恩有怨,有情也有恨,到他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后,宁家的日子就每况愈下,近年都先后失了站班朝堂的资格,以及年节入宫受宴的恩赏。
杜曜坚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就宁侯府现今剩下的酒囊饭袋,真没有招集部曲的资格,那跟自取其辱无异。
凌湙脑仁突突跳,累的根本转不动脑子,直着眼睛望天,“那你说怎么办?杀又不能杀,放就更不能了,难不成我还得耗费米粮养着他?”
郑高达见凌湙身边只左姬燐一人,遂放心上前低声道,“咱们队死了好几个犯囚,虽有死亡名额可以抵充,可到边境这段路,人家又不知道咱们队到底有多少人,五爷,不如咱们将那些人全部戴上重枷,充当押送的犯囚好了。”
凌湙:……好主意!
他瞬时赞赏的望着郑高达,夸他,“你怎么想到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聪明,我还当你只会动武,不会动脑呢!”
郑高达挠头,眼睛往旁边瞟,凌湙随着他望去的方向看,一眼看到了裹伤的梁鳅,当即挑了眉,“怎地?这主意是他给你出的?”
郑高达点头,对凌湙讪笑,“您知道我的,我要有那脑子,不能叫您架空……呃……”
凌湙拍了拍尴尬顿住嘴的他,点着下巴道,“去把他叫来,我问问。”
等梁鳅拘束的站到凌湙面前,凌湙才发现他居然伤的不轻,左胳膊折了,腿上也被划了一刀,前襟后背都有伤,就这样他也没歇着,而一直跟在酉三四后头帮忙收拾东西。
凌湙将他叫到身边,笑着问他,“你主意出的不错,怎不自己来讲?叫你家郑大人领了功,我可不会赏你。”
梁鳅扶着折掉的左胳膊,憨憨摇头,“我不跟大人争功,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能不能用得看您安排,五爷只管奖励我家大人就行。”上次打马匪,他们得了银宝,这次看情况,应该也会有奖励,但梁鳅却不激动。
他心里隐隐的生了一个想法,尤其在看见幺鸡威风赫赫的耍枪时,那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幺鸡比他还小,却有那样的武力,他家学不够,贫苦出身,能活都是老天长眼,他真的十分向往幺鸡那一身功夫,也十分羡慕他能得凌湙亲自教导,陪练团里他挤不进去,每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季二哥幸福的微笑,一身本事月余疯长,偷学都跟不上趟的心酸。
凌湙见这小黑炭低头不说话,且神情里还带着沮丧,就好奇问,“咱们打胜了,你虽说受了伤,却比战死的那些兄弟幸运,怎地这种神情?伤口很疼?”
梁鳅讷讷摇头,“是我本事不好,疼也是应该的,下次就知道怎么避了。”
郑高达跟后头叫他急死,拍了一把他,将人推开,对着凌湙道,“这傻小子想跟您学武,他不敢说,天天羡慕幺鸡羡慕的睡不着,五爷,您看看这小子资质怎样?要是能行,就教他几招保命招式,边城凶恶,他年纪这样小,万一遇上个……”
梁鳅在他说话时就跪了下来,低头冲凌湙叩了个头,声弱蚊蝇,“五爷,我愿与您为奴,像幺鸡一样伺候您,求您教我。”
凌湙这才正视起他来,半躺在左姬燐的腿上,看看他矮墩墩的身体,结实是结实,手脚看着也挺稳健,想着自己的刀营,便缓缓道,“你可想清楚,做狱卒有可能寿终正寝,做了我的奴,可没指定哪天就死了,幺鸡是我练的刀,你要想跟他一样,以后过的可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梁鳅直接趴伏在地,头抵浸了血的尘土,坚定道,“求五爷收我,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他不想回京里当受人摆布的狱卒了,有机会学本事,有机会越阶层,哪怕有死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富贵险中求,他总能有出人投地的一天。
凌湙搓了下手指头,现在他也就只有手指能动了,道,“去找幺鸡,此后你就跟着他,听他吩咐,以他为主,我不直领你,他就是你的头,懂么?”
梁鳅立刻拜伏在地,声音里透着高兴,“是,奴以后……”
凌湙打断他,“不用称奴,身份是给外人看的,称呼是自家人叫的,你既跟了我,称属下就可,去吧!等幺鸡伤好了,叫他先领你过一遍简单的训练项目,试试你的体能极限。”
梁鳅激动的直点头,见凌湙累的半眯着眼,忙跟着退了下去,直接跑到了幺鸡身边,跪着就朝他磕头,等听他解释完,才恹恹道,“你真是会挑时候,行吧!回头等我好了带带你,怎么说也是我们爷亲自收的刀,我肯定不放水叫你轻松过测能关的。”
左姬燐张开手掌,将黑背跟花甲放出来,对凌湙道,“还有事安排没有?没有就放了。”
凌湙歪头叫酉一,“当时挑新兵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落选队?你记得有多少人么?挑三轮末淘汰的那批,我们需要人手。”
酉一点头,“册子在凌姑娘手里,那批过三轮落选的都混在灾民群里,我传信给酉五,让他把人带过来。”
战后事又多又杂,凌湙强撑着安排了紧要的几件,就让左姬燐将两只宝贝放进身体里了,和上次一样的历程,疼到无以复加的通脉解僵循环里,隔半个时辰停一次,以免过于频繁的心悸导致猝亡,闷闷哼哼的疼痛声里,伴随着幺鸡杀猪般的嚎叫,让人闻之色变,不忍目睹。
而此时,长廊以北的官道上,跑过一列甲胄俱全的官兵,领头的是一个虬髯糙汉,风餐不讲究的脸上黑沉发怒,揪着个探马吼道,“不是说看见了杜家兵马么?人呢?娘的,你莫不是在骗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本将军好糊弄?”
那探马苦着脸哀求,“属下不敢欺骗将军,是真的看见了,虽然他们的令兵特别卷了帅旗,可在打杀灾民的时候是报了旗号的,是杜家军,属下没听错。”
那虬髯大汉烦躁的一把把人甩开,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喷着四溅的口水愤恨道,“那人呢?跑哪去了?狗日的,回头定要上本参他,无事带兵擅离职守,嘿,可叫老子抓住他的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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