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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羁(51)

作者:相荷明玉 时间:2023-12-11 11:44:22 标签:强强 武侠 江湖

  句羊道:“苗春,去。”苗春便把邢先生拖回角落,锁上脚镣,拿鞭子审了一遍。邢先生逆来顺受,闭着眼睛不答。审了半天,邢先生昏死过去,句羊才说:“得了,走吧。”

  苗春锁好牢房,跟同句羊走上石阶,恨恨说:“真是浪费时间。”句羊随口附和道:“嗯。”

  苗春忽然一笑,说道:“句大人,你是不是忘记拿了什么东西?”

  句羊道:“没有。”

  苗春说:“邢秉文的烂眼镜没拿回来。你信不信,他今晚就要用它寻短见?”

  句羊说:“他伤势太重,就算请太医救治,再过两天也一定死了。今晚死,过两天死,有什么区别。”

  苗春讪讪道:“句大人是怪我么?”

  句羊不响。他有这个意思,因为邢秉文是难得抓到的活口,审不出来消息就死了,算是重大失误。但他也还有一点私心。苗春又道:“就我这些年经验,读书人分二种,要么骨头特别软,要么骨头特别硬。”

  句羊道:“不要找借口。”苗春不服气道:“不是找借口,换句大人来审也是一样的。”

  句羊略微沉吟,说道:“也不尽然。今晚还是有收获。”苗春问:“是什么?”

  句羊说:“他写到最后一个字,你说要诛十族,他忽然就不写了。”

  苗春笑道:“邢秉文真是个好先生,听说诛十族,害怕牵连弟子,立刻服软了。我都想去跟他念书啦!”句羊冷道:“不要插科打诨。”苗春道:“句大人还叫他邢先生,句大人不想做他门下弟子么?”

  句羊不理他,说道:“要么他不愿牵连学生,要么因为,朱允炆在县学安插的另一人,就是他的欲盐未舞学生。”

  此前从柳丹卧房找到的密信里,邢先生写曰:竭力襄助。这封信又恰逢新生员入学,句羊与苗春早就怀疑,是托邢先生照抚县学中的某人。如果这位某人是邢先生的学生,范围无疑大大缩小。苗春哑然一阵,道:“句大人教我拜服。”句羊不答。

  两人从地牢走出来,看见外面又下起暴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万岁山上每一棵树,随风张牙舞爪。片雪卫养的白鹰听见风声,格外兴奋,在架上跳来跳去。句羊站在窗边,说:“今年雷雨尤其多。”

  苗春心想:“句羊怎么忽然说句废话?”他不晓得怎么答,只好打个呵欠,说道:“句大人早歇,天亮就没得睡了。”

  话音未落,一声清哨从内廷响起,划破天际。这是片雪卫召人集合的鹰哨,只有正副指挥使手中有。而现在句羊苗春都在府衙,是谁吹响鹰哨?再进一步,若非他们审讯邢先生,没有早睡,否则未必能听见这声哨响。

  两人想到此地,面色都是一冷,对视一眼,句羊沉声道:“你去吹哨的地方,我去找陛下。”各运轻功,飞快掠往皇城。

  作者有话说:

  重在给大家看看下卷叫啥\(`Δ’)/

 

第38章 相逢相识(二)

  事出紧急,若从城门进,给卫兵搜身,一定会耽误时间。句羊纵身跃起,在城墙上借力一按,越过守城禁军,跳进紫禁城。今夜雨势汹极,五步开外只能看见茫茫雨幕。雷霆电闪,风雨飘摇,皇城外的土路几乎成河,城内地下修了暗沟,倒只是打湿地砖而已。句羊浑身湿透了,衣服头发黏在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从北门奔来,句羊特意去玄武哨岗看了一眼,值夜的片雪卫已经不在原地。按照片雪卫的规矩,只有中央勾陈土,值守寝宫的一人,听见鹰哨声不必赶去会合。但中央值卫身在乾清宫内,是不许带兵刃的。句羊心中越发焦躁,跑得更快。

  到得朱棣寝宫,只见门外值卫的太监、宫女,尽数倒毙在地。主殿一片昏暗,各种陈设家具碎在地上,句羊心念电转,想:“朱允炆派来的刺客,杀太监宫女,一定不必闹这么大动静。只可能是和片雪卫打起来了。”更不迟疑,径直奔向朱棣歇息的内室。

  还未进门,只听屋里乒乒乓乓一阵疾响,夹杂闷哼声音。句羊暗道不好,冲入内室之中,只见值夜的片雪卫挡在朱棣跟前,身上已然挂彩,对面一名黑衣刺客手执长剑,步步紧逼,将他二人逼到墙角。剑尖一晃,眼看朱棣已经避无可避,片雪卫空手难敌长剑,也将血溅当场,句羊轻啸一声,长刀“赤心会合”划出一道雪光,把那刺客长剑格开,挡下这一击。

  那片雪卫见到救兵,喜道:“句大人!”句羊把他推到一边,唰唰两刀挥出,直指那刺客面门。

  刺客也好,句羊也好,学的都是不要命打法,斗在一处,就像两颗火石相撞。那刺客意在杀朱棣,此刻并不去管递到眼前的唐刀,钢剑斜刺,势在与朱棣同归于尽。句羊倒转长刀,削他肩膀,那刺客这才退了一步。这并非因为刺客惜命,而是因为右手若断,就再难刺中朱棣了。

  句羊虽然是侍卫,却殊途同归,深谙这个道理,刀尖如影随形,再削他手腕,逼他回剑自守。这时他身后朱棣声音响起,道:“不用留活口了。”

  句羊沉声应道:“是。”刀锋一转,便往那刺客颈间掠去。那刺客这才知道,句羊方才和他过的几招是留情了。他自知打不过句羊,拼死运起掌力,手中长剑激射而出。句羊招式已经使老,不能再用刀去格,干脆割破那刺客喉咙,自己左跨一步,手臂替朱棣接下这一剑。那刺客鲜血狂喷,当即死去。

  句羊忍痛拔出长剑,点亮室内蜡烛。朱棣只穿着亵衣亵裤,嘴唇紧抿,眼底乌青,形容很是狼狈。而值寝殿的片雪卫倒在地上,身上剑伤汩汩流出黑血。

  大凡来刺杀的,剑上多少会淬毒。句羊并不惊讶,点了自己肩井穴,免得毒素攻心,跪下道:“句羊来得迟了,陛下有未受伤?”

  饶是朱棣多年征战,出生入死,现在也是惊魂难定,没有答他的话,只摇了摇头。句羊便跪着不动。过了一会,朱棣缓过来一点,指指那受伤的片雪卫道:“去罢,朕晓得你和这些弟兄有感情的。”

  句羊这才谢了恩,站起来看那片雪卫伤势。他身上剑伤都不算深,麻烦的是中了毒。句羊将御赐的药粉整瓶倒出来,自己敷了一点,余下给他敷在伤口上。黑血被药粉吸出,流得一阵,颜色变淡了,但毒仍旧除不尽。句羊只得把他心脉穴位暂时点上,跪回朱棣脚边道:“先走罢。”

  乾清宫内有一处秘密偏殿,药石床铺都很齐备,专门供遇到夜袭,情况不明朗时暂住。朱棣道:“走。”句羊伸出手,扶他站起,自己也站起来。殿外瓢泼大雨仍旧在下,句羊解下自己外衣,低声道:“陛下,得罪了。”没有受伤的右手将衣服撑在上面,替朱棣挡雨挡风。闪电亮彻夜空的一二瞬间,他余光瞥见朱棣的白发、脸上的忧色,忽然回忆起来,给他剪纸雁的时候,朱棣尚是意气风发的传奇将军,尘清漠北,威震燕云,百战百胜,胡虏闻之丧胆。那时他只到朱棣胸口高。现在竟比朱棣还高半个头了。

  走到半路,朱棣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句羊问道:“陛下这些天歇得不好么?”

  朱棣道:“是有一点。”

  句羊顿了顿,说:“是句羊护卫不力。等到安全的地方,句羊再来请罚。”

  朱棣疲惫地笑道:“不是说你。这几天总有人上书,又在说迁都的事。”

  这就不是句羊能置喙的了。句羊说:“陛下白天管他们的事,夜里就不必再想了。”

  朱棣嗬嗬笑起来,道:“朕总不能说,朕白天做天子,夜里不做罢。”

  将到偏殿,句羊停下脚步,正色道:“偏殿里或许也有刺客埋伏,一会请陛下在院里少歇,句羊先进去探探。”

  朱棣挑起眉毛:“句大人不信自己弟兄么?”

  乾清宫里偏殿房间数不胜数,刺客没可能埋伏在每座殿中。而朱棣避险用的这个偏殿,位置又是绝对机密,只有片雪卫中的人才会知道。句羊这么说,一定就是怀疑片雪卫有内奸,机密被泄露了。句羊沉吟道:“只是有些想法而已,也不一定真有刺客埋伏,但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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