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云红着眼,忍着泪,不说话。
“啧。”
萧风望扭头看向外面,“带他过来。”
白翅被人抬着丢过来。
谢枕云蹲下身,正欲伸手去解绳子,身旁男人拔刀出鞘,利落挑开麻绳。
“这点本事,也就能做个侍卫。”他轻嗤道。
白翅并不理会男人的冷嘲热讽,坐起身,目光在谢枕云身上逡巡,“公子,他有没有欺负你?”
“就算欺负了,你又能如何?”萧风望淡淡道,“看在爱哭鬼的面子上,放过你一次,记得管好你的嘴。”
白翅攥紧了手,却没有反驳,也没有不自量力去动手。
他双拳难敌四手,再者皇宫境内规矩森严,萧风望不怕,可他不能不怕。
他的公子好不容易选上伴读,他不能连累公子。
谢枕云拿过一旁的伞,站起身,“我们先回府。”
白翅接过他手里的伞,在一旁撑着,两人并肩从廊亭里走出去。
廊亭内,萧风望舌尖抵在犬齿上,不虞地半眯起眼,眼尾泄出一丝戾气。
“老大,你要是想挤走白翅撑伞送谢小公子回家,就快些去呗。”陆节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声提醒。
“胡说什么?”萧风望否认,“谁要送他回家了?”
可他脚下步子却没停,抬步跟了上去。
陆节和其余两个骁翎卫心领神会,追上去,却发觉谢枕云上了东宫的车驾。
薛公公转头见萧风望,小心翼翼上前,“萧大人可是有事?”
“太子在里面?”萧风望面无表情问。
“东宫事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只命奴才派来车驾送谢小公子出宫。”薛公公道。
“哦。”萧风望冷漠地应了一声,隔着车帘,他看不见车架里的人,却站在宫道中央没动。
薛公公擦了擦额间的汗,显然不太知晓如何应付才能不得罪这位张扬跋扈的指挥使。
陆节压低声音提醒:“老大,这是太子车架,不能随便拆的。”
“要你说?”萧风望指腹摩挲过腰间刀柄,转身大步离开。
薛公公终于松了口气,“起驾吧。”
远处阁楼上,一抹明黄身影负手而立,不知凭栏看了多久,又都看到了什么。
“殿下,谢小公子与指挥使的关系,似乎不像传言里说的那般。”小太监低垂着头,在他身后低声道,“反而倒像是……”
梁彻烨目送东宫车驾走远,闻言扭头,沉声道:“孤有眼睛,会自己看,需要你多嘴?”
“殿下恕罪。”小太监跪在地上。
“让你送个玉佩都送不好。”梁成烨淡淡道,“小灵子,你在母后身边时,也是这样办差事的么?”
“殿下,奴才已是殿下的奴才,绝无二心!”小灵子颤声道。
“什么事能说,什么事应该烂在肚子里,你应该清楚。”梁成烨敲打完,沉着脸转身下了阁楼,“谢枕云是九弟伴读,孤不希望下次见到他,会是在凤栖殿。”
凤栖殿,便是中宫住所。
“奴才不敢!”
小太监冷汗湿了脊背,听着男人脚步声逐渐远去,跪在地上迟迟不敢抬头。
第36章 你想做太子妃吗?
太子与皇后虽是亲母子,可一奴无二主,这个道理宫中人人皆知。
小灵子站起身,瞥了眼已然只能看见明黄车顶的车架,快步走上阁楼赶上男人的步伐。
太子殿下今年已二十有六,却不近女色,东宫冷冷清清连一个妃妾都不曾有,皇后娘娘早已为了此事忧愁许久,各种法子都试了,东宫就像一个铁桶般,半个人都塞进不去。
可如今小灵子却觉得,或许东宫马上就要迎来另一位主人了。
……
谢枕云到谢府时,府门外不只两位兄长,就连爹娘都伫立等候。
这是他第一次回府时,有这么多人等他。
心里却不曾有半分高兴。
他甚至觉得,爹娘对谢青云的爱也不过如此。
此前为了怕谢青云多想对他诸多为难,如今见他选上伴读能在几位皇子面前说上话,便又重视他起来。
不过此前他也有所耳闻,一般谢将军这个年纪,在朝堂上仍旧有一席之地,如此早便退出朝堂,全然是因早些年在战场上一次与敌军交手时从马上摔下来,不慎摔断了腿。
后虽有京中名医接好,得以下地走路,却再也骑不了马上不了战场。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自此谢家一切都需仰仗谢凌云,让他接替父亲,在战场上为谢家装点荣耀。
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却困于府宅,不知天子忌讳,只想着两个儿子能再让他重拾当年的风光,也的确令人唏嘘。
也难怪这么不欢迎他回来。
一个从乡野里长大,不曾受过教化的粗鄙之人,只会污了谢家门楣。
“公子,到了。”白翅挑开车帘,扶着他下了马车。
“多谢公公一路相送。”谢枕云冲薛公公笑了笑。
“不妨事,能送谢公子一路,是咱家的荣幸。”薛公公笑道。
将军夫人率先一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笑吟吟望向薛公公,“公公不妨喝盏茶再走?”
“不了,咱家还要回宫伺候陛下。”薛公公甩了甩拂尘,意味深长道,“夫人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来日定当前途无限。”
将军夫人笑了笑,目送太子车驾远去后,方才看向谢枕云,“好孩子,你是何时与太子殿下熟识的?”
谢枕云无措眨眼,看了眼谢青云,又垂下目光,“我与太子殿下,只有一面之缘。”
“怎么到了娘亲这里还不肯说实话?”将军夫人嗔了他一句,“好了,不站着说话,陪娘去主院用午膳。正好你大哥今日休沐在家,用了膳,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说说话。”
谢枕云扯了扯唇,没有拒绝。
只是到了主院,却没有看见那位刘嬷嬷。
他一问,将军夫人便笑着道:“若非凌云告知我,我竟不知这刘嬷嬷曾言语冲撞你,你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也不与家里人说。”
“刁奴欺主,自是打发出去了。”
谢枕云笑了:“娘对我真好。”
“我是你亲娘,怎会不疼你?”
谢枕云又看了眼谢青云,妄图从对方清高的面容上看出半分被抢走宠爱的不甘。
可是没有。
他品尝不到谢青云的痛苦。
直到用完膳说完话从主院出来,谢枕云也没有想到如何才能尝到谢青云的痛苦。
他回了小院,正欲午睡,却在关门时被一只手挡住。
谢枕云疑惑抬眸,“这个时辰,是有什么事么?”
谢青云走进来,合上门。
冷淡双眸在与他对视时,眸底无声翻涌起墨色波澜,可谢枕云只当看不见。
“我用海棠干花泡的茶,你尝尝味道如何?”他脸上带笑,倒了一杯茶,递给谢青云。
谢青云接过,低头嘬了一口,“有点苦。”
“苦?可是我放了糖的。”
谢青云起身,朝他走近。
谢枕云下意识后退两步。
后腰抵在桌案边沿,他无措地仰起头,“到底怎么了?”
谢青云一言不发,捏走杯沿上那片黏着的海棠花瓣。
“你……”谢枕云神情慌乱,“你怎么能……”
“不能么?”谢青云眸色渐深。
“大哥就不会这样。”谢枕云避开目光,耳尖通红,不敢看他。
沉默片刻。
“太子车驾除却太子,天底下只有一人可坐,那便是太子妃。”四目相对,谢青云眸光冷若寒潭,“枕云想做太子妃?”
“太子妃?”谢枕云避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我身为男儿身,如何能做未来国母?这未免太荒唐了。况且,我与太子殿下,不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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