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瞒住这一切,你答应我,来日不论是太子,又或是旁人登基,你要封我的母妃,上一任南疆圣女为太后,与先帝同葬。”
“公主殿下,且不论我与太子远未到那一步,若是其他皇子登基,我人微言轻,如何能——”
长公主倏然打断他,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你不会人微言轻的。”
“若是另有其人登基,你说的话,一定管用。”
“我倒更希望不是太子登基,”长公主叹了口气,丝毫不怕她的话从谢府传出去,“我最讨厌这种心眼多还端着架子的人。”
“谢小公子,你会答应的对么?”
“你若答应,以后公主府和谢府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长公主道,“谢府独木难支太久,也会累的。”
谢枕云点头:“好。”
长公主站起身,笑吟吟道:“小公子这般聪慧有趣的人,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谢枕云送着人到府门前,却见陆节神色焦灼从马上下来。
“陆大人。”长公主挑眉,“你不去骁翎司当值,跑来谢府做什么?怎么,怕我对你们已故老大的心上人做什么?”
陆节看向谢枕云,眼含关切,“小公子?”
“我无事。”谢枕云摇头,“长公主是个好人。”
陆节听懂他言下深意,直到长公主彻底离开,才开口,“小公子,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人,她来找你必定是有什么——”
“陆节,”谢枕云打断他,“你说萧风望真的死了么?”
陆节愣了一下,“小公子,老大他的确已经死了,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既然他死了,我若日后不得不与旁人走得很近,就像从前和他一样,骁翎司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欢迎我了?”谢枕云望着他,眼眶微红,怯生生,指尖试探地拽住陆节的袖袍,“毕竟陆大人只是因为萧大人,才屡次照顾我对么?”
“小公子。”陆节梗着脖子,局促开口,“即便没有老大,骁翎司也会永远欢迎公子,那枚翎羽令牌一直有用的。”
顿了顿,又轻咳一声,正色道,“小公子,我这身衣裳比较贵,您莫扯破了,我还得穿到明年等朝廷补贴发下来呢。”
谢枕云:“……”
谢枕云松了手。
“我先回骁翎司当值,小公子告辞。”陆节刻不容缓翻身上马,落荒而逃。
跟随而来的几个骁翎卫已跟随而去,却发觉不太对劲,“老陆,这不是回骁翎司的路,这明明是——”
这明明是去萧府的路。
萧府烧的渣都不剩了,陆节这是还要去见谁不成?
第113章 你还是忘不了他
几人在萧府后门停下,陆节翻身下马,先让马进去,转头看向跟随而来的骁翎卫。
“留一个人守在这里,其余人随我进去。”
即便那场大火自书房而起,波及整个萧府烧成灰烬,陆节仍旧对萧府布局熟记于心,很快走到一堆废墟前。
身后两个骁翎卫帮忙搬开倒塌的梁柱,陆节蹲下身,摁下了书房残留下来的第二十一道机关。
焦黑的石板往下陷下去,露出一道漆黑不见五指的密道。
陆节率先走下去,并未点火,摸黑往下面靠近。
将近一个时辰后,几人终于瞧见了前方一抹微弱的光芒。
“老陆,走这么久,差不多都出城了吧?”一个骁翎卫道。
陆节没说话,顺着天光传来的地方一直走,终于走出了地道。
地道外,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杂草堆满,只漏出些许光亮进来,耳边隐隐传来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山洞最里面,是一处寒潭。
寒潭里浸泡着一个男人,披头散发,无意识地低垂着头,由于光线太暗,模模糊糊只能瞧出属于男人的挺拔身形。
以及寒潭里与血池无异的浓郁血腥气。
“这是——”一个骁翎卫失声道。
陆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备好的药尽数倒进寒潭里,“自明日起,我要守在骁翎司以防有心之人生疑,无暇每日来此。你们二人轮流来此,什么多余的事都不用做,只需往寒潭中倒一瓶药。”
“人若醒了,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骁翎卫郑重应下。
“可是……他何时会醒?”
“短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陆节将瓷瓶收好,面色不变,转身离开。
。
自七殿下薨逝安葬于皇陵后,陈家与贵妃都静默下来,就连天子都甚少再去蒹葭殿。
谢枕云对此并不意外。
连下毒都防不住,陛下只会觉得是贵妃与陈家无用,日后更遑论均衡太子在朝中的势力。
可其他皇子要么资质平庸,要么性情软弱,根本扛不住梁成烨雷厉风行的手腕。
在国子监上了一个月课后,谢枕云从梁成彻口中得知,太子已开始辅佐陛下管理朝中事务。
俨然是朝中众望所归。
“哼,我最瞧不得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梁成彻趴在谢枕云的书案旁,不满道,“要是有人给他点颜色瞧瞧就好了。”
“九殿下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理应互相扶持才对。”谢枕云莞尔一笑。
梁成彻看呆了一瞬,结结巴巴道:“我就,就是看不惯他!他总是和我抢你。”
“这几日母后忙着筹办他的生辰宴,连我都爱搭不理的,不就是过个生辰,有何了不起的!”梁成彻想到什么,抬头望向谢枕云,“美人哥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谢枕云写字的手顿住,唇瓣抿起,垂着眼一言不发。
宣纸上刚写好的字被晕染得模糊。
“我没有生辰。”他轻声道,“那是谢青云的生辰。”
梁成彻慌乱地扯过袖口,要替他擦泪,又被他偏头躲过。
“殿下,下课了,你该回宫了。”谢枕云搁笔,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箱。
“我……我不是故意的!”梁成彻无措地跪在他身侧,拽住他的袖袍,“都是谢青云那个贱人!我明日就偷偷去秣陵把他打一顿!美人哥哥……你别伤心了。”
谢枕云当然不伤心。
生辰而已,若他有权势在手,每日都可给自己过生辰,谁又敢说他半个字。
但有人已经在虚掩的窗户外边偷看了他半个时辰。
谢枕云正欲起身,男人已无声无息在他身侧蹲下,沉稳的气息笼罩住他。
“九弟年幼,口无遮拦,我替他向你赔罪。”梁成烨伸手,递给他一张绣有海棠花纹的锦帕,“东宫进贡了新鲜的葡萄,我已派送去谢府。”
“殿下生辰将至,葡萄该送去宴会上待客。”谢枕云掀起眼皮,湿漉漉的眸子触及男人深邃的眼神,又垂下来,“若皇后娘娘知晓,会怪殿下的。”
“葡萄而已。”少年眼下泪痕已干,梁成烨盯着看了许久,指腹虚虚摩挲,却隐忍住没有伸出手,“我能做主。”
梁成彻骤然冷笑一声,“你也就能做葡萄的主,需要你装好人?”
“九殿下,先生说兄友弟恭,不能这样与殿下说话。”谢枕云转头看向他。
梁成彻不可置信睁大眸子,“美人哥哥,你居然为了他说我?你怎么能帮他不帮我呢?你是我的伴读!”
随即梁成烨怒目而视,“这里是国子监,不是你的东宫,你跑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滚回你的东宫去!”
“小灵子。”梁成烨一哂,轻描淡写开口,“既然下课了,就送九殿下去宣政殿,父皇等着查他的功课。”
小灵子和其余几个小太监,把梁成彻抬走了。
“殿下以兄长名义这样欺负他,就不怕九殿下心生怨怼,日后手足生了嫌隙么?”谢枕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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