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云面色逐渐冷淡下来,“劳烦回禀贵妃娘娘,我今日身子抱恙,这茶还是下次再喝吧。”
“娘娘执掌凤印,口谕便是懿旨,小公子是要抗旨么?”宫人冷笑道。
自七皇子受伤后,陛下自觉愧疚,愈发对贵妃偏爱,不仅提拔了刚入翰林院一月的陈恒之在御前和新任状元郎一块当侍读学士,就连此次祭祀都只带了贵妃一人。
陈氏地位蒸蒸日上,已足以与东宫比肩。
倒也不怪连宫人都如此轻慢。
“我说了,今日乏了。”谢枕云手支着额角,眼皮半垂,靠在桌案旁,“姑姑请回吧。”
宫人面色难看,从未想过一介臣子家眷竟敢给她一个宠妃亲信脸色瞧。
上前正欲拿人,余光却瞥见少年腰间挂上的屠苏铃。
今日兖州知府来觐见时贵妃正在陪驾,她侍立在侧,自然知晓那位指挥使当面将此铃讨要了去,说要送给心上人。
难道这段时日的京中传闻竟是真的。
堂堂指挥使到头来居然是个断袖?!
宫人面容一阵扭曲,可触及谢枕云精致的脸蛋,又觉得理当如此。
毕竟就连他们七殿下都被迷得七荤八素……
如今正与东宫争锋相对,实在没必要再让骁翎司掺和进来了。
“小公子既然乏了,便好生歇息吧。”宫人缓和了语气,“奴婢先告退了。”
话罢,她转身退了出去,谁知低头走下台阶时,迎面就撞上那位萧指挥使。
“站住。”萧风望眼眸微眯,“你是哪里的人,找谢枕云什么事?”
“奴婢是贵妃的侍女,贵妃娘娘体谅谢小公子一路辛苦,想让奴婢请去喝盏茶。”宫人谨慎回答,“只是小公子乏了,今日去不了。”
同时心里忍不住打鼓。
这个时辰朝中大臣都去了前殿议事,为何这个时候萧风望会赶回来?
“陛下知道贵妃娘娘如此爱请外男喝茶么?”萧风望散漫道。
“萧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宫人神色一僵。
萧风望眉头挑了挑,语气森冷,“你在教我如何说话么?”
“还不打算滚?”
宫人瞬间跑了个没影。
萧风望瞥了眼未合上的门,抬步走过去,一脚刚跨过门槛,迎面便砸来一个东西。
他没躲,那铃铛正中他眉心,随即滚落到他手里。
“生气了?”他走过去揽住人,低声道,“知道有人来寻你麻烦,我这不是马上赶过来了?”
第90章 只要你和我成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谢枕云被他抱起,放在了腿上。
外人面前杀人如麻的指挥使低声下气,一声接着一声哄他,他的唇角却仍旧紧紧绷着。
一个贵妃的侍女,也敢给他脸色瞧。
欺负他大哥远在塞北,无人撑腰么?还是说……只选择一个男人根本就是错的。
若有一日萧风望也不在上云京,他岂不是真的没有趁手的男人可以用了?
谢枕云眼眶渐红,眸中水雾泛起,“贵妃娘娘她……为何要为难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不是为难你。”萧风望指腹轻轻擦去他眼尾的泪,懒洋洋道,“她只是拉拢不到你大哥,如今见谢凌云离开,便想趁机从你下手。”
“用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往谢府塞几个充当眼线的通房,或者干脆让你去当七皇子的伴读,你的态度便是谢府的态度,只要让旁人以为谢府与陈氏结盟,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你如何知道的?”谢枕云眨了眨眼。
“没有骁翎卫不知道的事。”萧风望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语气仍旧随意,“若你不喜欢,她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你要把她也抓去诏狱?”谢枕云轻声道,“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若我能把贵妃送去诏狱,我还当什么指挥使,当皇帝不是更好?”萧风望毫不避讳,“她不去,她身边的人自可以去,比如那个敢给你脸色看的姑姑。”
“去了诏狱,不吐出来些东西,也想活着爬出去?”
“那为何我活着出去了?”谢枕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唇瓣贴在他耳边,“萧大人,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心怀不轨了?”
“是啊。”萧风望面无表情盯着他,“那个时候就被你勾到手了,高兴了?”
谢枕云摇头,“不太高兴。”
“萧大人,为何整个上云京都是我和你的传闻,他们却一点儿也不怕我呢?”
谢枕云恍惚间明白,上云京不是秣陵,仅凭男人的喜欢和追捧是不够的。
唯有让人畏惧,才能无人敢冒犯他。
“这件事很好解决。”萧风望垂眸望着他,一字一句,“我们成婚,就都解决了。”
谢枕云:“……”
“你不愿意?”萧风望道,“若你愿意,我自会以全部身家去谢府提亲,骁翎司与萧风望的所有,都归于你。”
“萧大人,我来上云京也不过几月时间……”心底的贪婪蠢蠢欲动,但他还是理智地侧目躲开了男人过分直白的目光,“我害怕。”
“不要害怕。”萧风望盯着他心虚的侧脸,发觉自己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对眼前之人拥有着不见底的耐心,“我可以等你愿意,再去谢府提亲。”
“……”
谢枕云唇瓣动了动,突然间竟没将早已想好的虚伪之言说出口。
他甚至品尝到一点酸涩,属于萧风望的酸涩。
一个狼心狗肺满手鲜血惹人憎恶的男人,似乎真的将全身上下唯一一点真心都摆在了他面前,等他去摘取。
可他独自飘零太久,对于真心,汲汲营营,又望而生畏。真心终究只是他获取权势与便利的踏脚石。
玩弄人心时得意过了头,未曾想萧风望也会昏了头想和他天长地久,反而令他骑虎难下。
“待太庙祭祀结束,回上云京后再说好不好?”他分明拒绝,却又习惯给予男人一点若有似无的希望。
“好。”萧风望哑声道,“都听你的。”
。
“神色如此匆忙,谢小公子也没请过来喝茶,”甘露殿内,陈贵妃倚在榻边,不悦道,“你的差事如何办的?”
宫人低垂眉目,将方才发生之事阐述。
“这倒是奇了。”陈贵妃下首的太师椅上,女子一袭绛紫色宫裙,钗环叮当,神情戏谑又嘲弄,“如今竟还有人不给贵妃娘娘颜面了。”
“我倒是对这位谢小公子愈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仅能让国子监那群见过大世面的公子们神魂颠倒,就连太子和指挥使都如此着迷。”
“哦,我倒是忘了,听闻贵妃娘娘的七殿下在断腿之前,也对谢小公子念念不忘,吵着闹着要人家做伴读呢。”
陈贵妃眸色微沉,指甲掐入肉里,皮笑肉不笑道:“若长公主的孩子还在,想必也会对这位谢公子另眼相待吧。”
长公主眉梢微挑,脸上笑意不变,并未有半分失去血亲的痛苦愤恨,漫不经心道:“那也只能怪他没这个福气见到正主。”
“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贵妃娘娘应该感同身受才是。”长公主意有所指地嗤笑一声,随即站起身,“罢了,今日娘娘请不来人,我也是白来一趟,就不多陪了。”
“明烛,把东西拿出来吧。”
长公主身侧,一直沉默伫立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木盒递出。
宫人接过木盒,走上台阶恭敬地在贵妃面前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摆着一朵千年雪莲。
与天山雪莲不同,南疆的雪莲皆是生长于蛊池中,耗费王室无数心血培养,不仅药力更强,摘取下来后亦不会轻易枯萎。
贵妃面色稍缓,只当是长公主终究还是对自己示好了,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身上,“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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