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谢枕云懒洋洋走出来,依靠在门框上,眸中并无半分醉意,食指指尖勾着那枚躺在他枕边的玉佩,“他没有疏忽职责,我很满意。”
说完,谢枕云垂眸打量了这枚被他拒绝过两次的玉佩几眼,示意管家上前。
“明日挑个下朝的日子安排马车,我要去东宫一趟。”
国子监这个时候已经开学,但因他身子不好的缘故,想休假养病一日,只需与教书先生知会一声。
“公子放心。”管家笑眯眯应了声。
小公子坐的马车,都要提前供上火炉,将整个车厢烤得暖洋洋的,再垫上几层柔软的毛毯与软垫,熏上上好的香料,方才能让小公子坐得舒服。
管家早已熟练,有时还会放些甜点在桌案上,哄小公子开心。
毕竟小公子开心了,大公子也就开心了,谢府的侍从自然也能过得舒心。
谢枕云转身回了屋子,脑子却想的是先前在仙人居,味道相差不大的一桌菜,为何梁成烨只花了一百两,萧风望偏偏就花了五千两?
难道仙人居的掌柜如此胆大包天,已经宰客宰到这位指挥使身上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谢枕云脑中忽而灵光一闪,爬上床榻,偷偷打开自己藏宝贝的箱子,从里面翻出那个足足塞了一千多张房契地契的信封。
至于那枚昭示东宫身份的玉佩,被他随意丢到了床榻一角。
他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
终于在翻到某张写着仙人居的房契时,发出一声冷哼。
难怪这么大方。
感情是给自己的铺子打赏银子,一点儿也不心疼。
谢枕云又重新叠好塞进信封里。
不过现在都是他的了。
他会带着对萧风望的哀悼,认真打理好这些铺子田地,便当是最后圆满了他们这段孽缘。
谢枕云低头,吻了吻信封上属于他的名字,眉梢俱是愉悦。
他将信封藏进箱子最下面,再鬼鬼祟祟用金银珠宝挡住,还时不时警惕地朝外面看一眼,唯恐像上次那般又闯进来一个侍从,险些就要发现他的宝贝。
第108章 殿下想讨我欢心,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皇宫,宣政殿。
“陛下。”一名禁卫军垂首跪在御前,低声道,“今日太子殿下解除禁足后便去了谢府,邀谢小公子去了仙人居,然后……殿下亲自送人回了府,一个时辰才出来。”
“混账!”帝王倏然将御案上的奏折拂到地上,满殿侍从跪了一地。
“谢凌云在塞北打仗,他跑去谢府和谢凌云的弟弟玩一出龙阳之好?”皇帝彻底气笑了,“先前用太子车驾送人便罢了,还抱着人招摇过市?他当真以为朕的太子非他不可吗?!”
禁卫军没说话。
自从七皇子断了一条腿后,陈贵妃再得宠,陛下再抬举陈家,也就这样了。
朝堂上,与太子相较,其他皇子根本不能让朝臣满意。
当初陛下让谢枕云做九殿下的伴读,在旁人眼里已是让拉拢谢家为太子所用。
薛公公适时开口劝道:“谢小公子讨人喜欢是上云京人尽皆知的事,太子殿下许也只是一时昏了头,陛下在明日下朝后敲打以后,殿下一贯知晓轻重,自然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
“哼。”皇帝冷笑一声,沉默半晌,揉了揉太阳穴,“若非朝中无其他武将可用,朕又何必……”
“陛下不是已经试探过了?谢将军既无与其他大臣联姻的念头,又无任何妻妾子嗣,就那么一个弟弟,只要谢小公子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安稳待在京中,他在塞北自会尽心尽力替陛下杀敌。”
“比起前些年他六亲不认,就连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好歹有了牵挂。”
“你说这么说。”皇帝半眯起眼,瞥向薛公公,“是怕朕对谢枕云做什么?”
薛公公面色不变,“奴才是陛下的奴才,所思所言皆是为陛下与大周考虑。”
“朕还不至于对一个病恹恹的毛头小子做什么。”皇帝淡淡道,“只是太子年岁也不小了,有些事不能再由他任性。”
“陛下是想替太子选妃?”
“不。”皇帝叹了口气,“因为皇后禁足的事,他没少找朕闹,朕与他是君臣,亦是父子,朕不想再闹得太僵。”
“陛下还是看中太子殿下的。”薛公公道。
“他与皇后一样倔,一点也不像朕。”皇帝道。
“父子之间怎会不像呢?”薛公公笑道,“奴才瞧着如今的太子殿下,总是想起陛下年轻的时候。”
可帝王听闻此言,不置可否,只是摆摆手,“朕去看看贵妃。”
薛公公脸上笑容不变,“听闻七殿下近日好了许多,已能下床走动了。”
帝王站起身,淡淡道:“老七受苦了,明日早朝后,将朕昨日得来的千年人参送过去吧。”
薛公公低声应了声是。
这株人参,本是在泰山时萧指挥使讨要的,就等回来拿。
可惜了。
。
次日早朝后,谢枕云准时抵达东宫,却听闻太子被留在宣政殿与陛下商谈要事,要晚些回来。
“小公子,殿下很快会回来,您可先在殿下书房等他。”东宫侍从恭敬道。
“劳烦姑姑带路。”
这是谢枕云第二次入东宫书房。
第一次是除夕夜里。
带路的侍从在他进来后便退了出去,门扉合拢,只余他一人。
谢枕云停在书架前,目光百无聊赖扫过一排排卷宗,忽而发觉一卷标注塞北的卷宗里,多夹了一张泛黄的宣纸。
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鬼使神差将那张宣纸抽出来,展开发觉不过是一张塞北边境的地图。
可细看之下却又发觉,与大哥手里的布防图不太一样,塞北并未属于大周领土。
谢枕云随意扫视,目光停在角落里几乎模糊到看不清的题注上。
——泰熙末年,北蛮一分为二,南部游牧族人归顺大周,帝与其族人定下盟约,以游牧王女嫁皇四子,若诞嫡子,即为皇太孙。自此,塞北与大周血脉相融,不可割分。
泰熙,是先帝年号,而皇四子,正是当今陛下。
可谢枕云分明记得,如今的皇后是上云京侯门独女,与陛下青梅竹马,年少情深,登基后便立为皇后。
不待他再沉思,一道声音倏然在他身后响起。
“在想什么?”
谢枕云猛然惊醒,扭头对上梁成烨深不可测的眼眸,“殿下?”
梁成烨蹲下身,捡起从他手中跌落的塞北地图,“慌什么?不过一张地图,想看便看。”
谢枕云定了定神,“这份地图,是塞北归顺以前的吗?”
“嗯。”梁成烨折好地图,随意塞进卷宗里,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劲,“都是先帝时候的事了。”
男人并没有深谈此事的兴致,话锋一转,“你难得来东宫,定是有事寻我。”
“殿下莫怪罪。”谢枕云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递给他,“殿下的玉佩,我不能收。”
“你来此,就是为归还玉佩?”梁成烨的目光自他腰间挂着的屠苏铃上一扫而过。
“昨日是我自己贪杯,殿下以重礼赔罪,我受之难安。”
梁成烨并未去接,淡淡道:“赔罪,不过是我送与你玉佩的由头。”
“枕云,你已拒绝了我三次。”
“一个赔罪的由头,殿下用了三次,实在令我疑惑。”谢枕云见他坦然直言,笑了笑,“殿下第一次见我便送此等贴身之物,到底是第一眼就对我情深根种,还是因为——
同样是谢凌云的亲弟弟,我却因身子病弱,远比谢青云好控制,注定不会成为你的掣肘,又正好入了您的眼,所以殿下想一举两得,既讨我欢心,又利用我来试探谢家,让谢家归您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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