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时候不早了,回来吧。”谢青鹤说。
有时候遇到不肯听话的地魂,就得强行收摄。谢青鹤此刻没有皮囊修为加持,强行动手很可能会伤到原时安的魂魄。
哪晓得原时安很听话,乖乖地往回走。
谢青鹤扬起瓷瓶,原时安也不反抗,显然非常信任谢青鹤,倏地被收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谢青鹤将瓷瓶拿在手里,转身就看见贺静与一众仆婢大气不敢出的紧张模样。
“准备香案,黄纸,朱砂。”谢青鹤说。
贺静连忙让下人去准备。
谢青鹤左手拿着瓷瓶,继续在屋子里翻检。
“先生,您刚才……那是干什么啊?”贺静的目光一直往那只瓷瓶里瞄。
谢青鹤不打算解释:“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不是啊,先生,您这都直接弄上手了,哪里是存而不论的意思?那个……时安不会就在这个瓶瓶里吧?”贺静趁势探头去看,发现瓶子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谢青鹤拿起一根鹊羽掸子,把他扫出去三尺之外:“别挡道。”
屋子才搜了一小块地方,贺静派去采买的下人也还没回来,院子外传来凌乱嘈杂的脚步声,火光冲天,马上就有下人小跑进来:“公子,府上大少爷带人来了,只怕拦不住。”
外面又是呼喝叫骂,又是打闹。
贺静紧张地看着谢青鹤,说:“先生,要不现在走?”
谢青鹤摇头道:“不必。”
他先前让贺静准备把原时安带走,是担心原时安遇到什么棘手的症状,一时解决不了。
说话间,原时祯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原时安的下人本就出身迁西侯府,对付其他人还好,对上原时祯带来的自己人就有些出工不出力。贺静带来的倒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手,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被打得头破血流,实在挡不住。
原时祯冲进来之后,贺静的十多个下人也都跟了进来,满脸是血,面带惭愧。
“来人,把这个匪贼给我抓起来!”原时祯指着谢青鹤怒吼。
七八个虎背熊腰的精壮家丁冲了上来,满脸凶恶的模样,是要直接拧断谢青鹤的脖子。
贺静吓得连忙冲了上来护在谢青鹤跟前:“原时祯你不要乱来!这是我跟世子的老师,你……”话音未落,就被冲上来的迁西侯府家丁揪住了领口,眼看要被甩出去。
守在一边的贺家下人也都急了,顾不得满头鲜血就往上冲。
就在此时。
谢青鹤接过了贺静的衣领,指尖只在对方家丁腕上点了一下,衣襟一闪,那家丁就飞了出去。
原时祯眼睁睁地看着,胸口下意识地有点闷!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时祯知道!那臭小子出脚了!他又抬脚踹人胸口了!
“给我把他拿下!”原时祯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脸红耳赤,“给我卸了他的腿!”
谢青鹤选择用腿踢人,是因为在没有经过长久锻炼的情况下,腿部力量比拳掌更大。何况这会儿手里还拿着装有原时安地魂的瓷瓶,更加不好拿拳脚去冒险。
身边围上来七八个壮硕家丁,也都是学过武艺的,谢青鹤腾身而起,一圈飞踢,顿时倒了一地。
原时祯都惊呆了:“快,再上!”
贺静的下人们也都冲了上来,护在贺静与谢青鹤跟前,与围上来的迁西侯府家丁捉对厮打。
迁西侯府的家丁都学过武艺,身体也更加魁梧有力,相比起贺静带来的下人就想当吃亏,且刚才在外边时贺静的下人就吃了亏,伤兵对勇将,打起来惨不忍睹。
谢青鹤从来没遇见过自家阵营如此吃亏的时候,一把把贺静挥开:“站远些。”
贺静被他掀得飞起,直接跌在了原时安的床上,踉跄两步坐倒,险些一屁股坐原时安脸上。
谢青鹤就开始一点点打扫战场,抓住一个贺家下人就往背后扔,顺势接手攻来的对手。
来这个世界之后,谢青鹤与人打架都很有分寸,当初教训在小院聚众赌博的混混时也不曾真正伤人。今日见迁西侯府的家丁仗势欺人,打得贺家下人头破血流,眼中便多了几分凛冽,拳掌触身之时,倏地刺出剑诀。指尖所至,触之立扑。
贺家的下人被一一摔倒了谢青鹤的身后,对面原时祯带来的家丁仍旧人多势众,乌压压一片。
打到这个时候,迁西侯府的家丁也有些胆寒了。
“退下吧。”一个老成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原时祯听见这声音,原本刁横不驯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人群分开两边,走出来一个穿着深青色儒衫的中年人,个儿不高,身材削瘦,眼中隐透精悍之色。
原时祯上前施礼,称呼道:“辛师父,这人进门就踢我一脚,还来大哥屋里闹事,也不知道是哪路贼子,您快管一管他,千万不能叫他耽误了大哥的病情。”
那位辛师父将谢青鹤上下看了好几眼,拱手道:“老夫瀚海门辛仲道,还未请教?”
谢青鹤看的则是辛仲道手里提着的铁手杖,目光撤回之后,并未与其叙礼,说道:“我只看你藏了暗器又淬了毒的手杖,就知道你剑术不怎么样,惯会装逼。”
这番话直接揭了辛仲道的老底,姿态又太过嚣张轻蔑,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
这毕竟是个讲究谦逊、中庸的世道,再是看不起对方,嘴上还要客气几句,若是顾全了对方的脸面,让对付输得心服口服,自己赢得体面大方,才会被世人称颂传扬,赞美一句品格高尚。
辛仲道保持着体面坚持面色不改,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悄悄鼓了几根。
全场震惊的时候,谢青鹤居然还端起了先生的架子,说:“没什么好指点你。”
贺静一直抱膝坐在原时安的枕头边,见谢青鹤指点辛仲道的模样,实在憋不住,噗哧笑出声。
——当初他与原时安一起去小院求学,原时安因治学态度不端正,被先生看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将他拒之门外,那口吻,那姿态,简直跟现在一模一样。
辛仲道旁边有个小子忍不了了,跳出来指着谢青鹤骂:“我师父说还未请教,是问你叫什么名字,问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小畜生,不是叫你指点我师父!你脑子好不好使?”
谢青鹤看着他。
辛仲道的表情都有点惨不忍睹了,递眼神让人把身边的傻徒弟拉了回去。
“这位朋友口气不小,既然都是江湖中人,老规矩,手上见真章。”辛仲道把铁手杖递给身边的徒弟,缓缓走近屋子,“阁下说老夫的手杖有问题,那咱们就赤手空拳过几招。”
谢青鹤马上就知道,这人必然是谋害原时安的参与者之一。
他或许知情,也或许是被支使,但,他的目标是谢青鹤手里的瓷瓶,才会借坡下驴说斗拳脚。
贺静马上跳了起来:“先生!先生,你把花瓶给我!我拿着。”
“你拿不住。”谢青鹤摇头。
蒋英洲的皮囊没有任何修行资质,他用瓷瓶保存原时安的地魂,靠的全是他自身元魂之力。一旦脱手,原时安的魂魄就会从瓷瓶里飞出去。
如果没有人在暗中虎视眈眈,飞出去也就飞出去了,不过是再找一次罢了。
之所以非要提前拿在瓷瓶里,就是因为谢青鹤感觉到了危险。
“那不行!”贺静冲下床来,“原时祯,你不要搞鬼!今天的事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原兄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编成歌儿传得街头巷闻,你看宫里能把迁西侯的爵位赐给你不!”
在迁西侯府里提及爵位二字,原时祯眼底抹过一丝杀意:“贺公子,慎言。”
辛仲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谢青鹤,哂笑道:“若是小朋友害怕了,就此跪下给老夫磕一个头,承认自己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计较。何必去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牵扯没影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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