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是在修炼途中无声无息埋下的,并非所有人都能觉察得到。
其只会在修为境界突破之时,冷不丁成为刺向修者的利刃。
多少修者在金丹突破元婴,元婴突破化神等等这般重要关头都被窜出来的心魔所毁?
数不尽数。
能够提前知道,甚至化解,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许多人也不过是冲着第二重来的。
“至于第三重……”
被称之为老祖的瘦弱青年轻笑:“传说此三重内,可窥来时路,可观未来时,更甚之,还有夺天地之造化的神物……”
说话间,身旁景物瞬息万变。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
只有那瘦弱青年。
他淡淡说道:“这一次,是刘文的心魔。”
…
“已经,到,第三重了。”
魔尊的嗓音掺杂着古怪的回声,听起来似人,又不似人。
在这方镜内世界,他似乎没有那般严苛遵守所谓人形的规则。
谢忱山含笑说道:“不错,我有令牌。持此令牌,可以安然度过第二重。”
至于这令牌,是在白术把他们给甩进来的时候,悄然掉落到谢忱山怀里的。
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心魔……假如到时候谢忱山对上“谢忱山”,魔尊对上“魔尊”,那可真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然不管是第一重第二重还是第三重,走来都是同样的天与地。灰蒙蒙的天很是压抑,毫无生机的大地异常荒凉,宛如这是片死寂的存在。
只有偶然惊起的幻阵,才会让此地突然鲜活。
谢忱山扫过看似毫无变化的周遭,对魔尊说道:“洗心派的弟子大多已经到了此处,而我想让您前来的原因,也正在这里。”
魔尊突兀地掠至谢忱山的身前,无数弥散而来的黑雾把两人重重包裹住。
瞬息之间万物已然生变!
这一次的变化甚至连谢忱山都没察觉到,哪怕是魔尊这般的修为,也只在变化诞生的那一瞬间有所感应。
“咕——”
鸮叫声绵长又诡异,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谢忱山眼前大亮,却发现魔尊不知所踪。那刚刚缭绕在他左右的黑雾也全然消失了干净。
而他,正独自一人站在青山翠绿的山道之上。
抬头一看,黑魆魆的报丧鸟正展翅而飞。
谢忱山抬起袖子。
他似乎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第26章
鸮,会在白日出现吗?
谢忱山迈步往前走。
亦是朝着血腥浓郁的方向前行。
这是幻觉,也是真实。
与第一重的幻境截然不同,在灵识感知中,这无一是假。
谢忱山的眸色微沉。
这第三重,本来对他,应当是不起作用才是。
血味。
已经浓到令人眼前发酸的地步。
谢忱山踏进血泊中,那横七竖八的尸山堆中,有挣扎的动静。
他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慢慢地在那女子的面前蹲下来。
“你……是……”
那苍白的女人边说着话,却边在呕着血。
她的肚子被一根尖锐的铁杵贯穿,淌着大片大片的血。那血还在流,多到甚至不知是她的,还是周遭这些刚刚死去的尸体。
谢忱山面露不忍。
他靠近的手指被女子猛地攥紧了,连同那施展的法决一起,只看她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无暇清秀的脸,这是一位看起来让人很舒服的女人,哪怕她现在狼狈不堪,哪怕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哆嗦着,用力着,说道:“那位的,师兄弟吗?”
谢忱山竟也是温柔地应了下来。
“是,贫僧,乃是他的师弟。”
女人的力气像是殆尽,那握紧的瞬间,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忱山不畏那些腥臭血肉,扶住了那女子的肩膀,轻声说道:“施主可是有事,要我相助?”
便听那女子低低说道:“我为,他们,坚持至此,不过是,一场笑话……反倒是,我那孩儿,为救我破腹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边笑边呕着血,声音里一片苍茫。
“我啊,我真是……大师,还望你给我儿,一个痛快吧。”
她绝望地攀着谢忱山的胳膊,无力,却用力地说道:“我要死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他不该在这时候,诞生……却,强行,为了我而爬出腹中……就算他,再是,世间魔物,却也,是因为我的怨恨,才会至此……我,这,做娘亲的,能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便是让他随她同去。
莫要留在这淡漠无情的世间。
他的诞生,无人祝福,也无人欣喜。
往后一生,不过是杀与被杀……死,与不死罢了。
窸窣的动静一直不断。
谢忱山没有看过去,却也知道那处有着活物。
女子显然也听到了。
她挣扎着别过脑袋去,看着那团血肉模糊,浑身通红的肉泥,眼里的痛苦稍稍褪.去,流露出些许极难得的慈爱。
“你可知他并无神智,也无法沟通,更不是人,也不是魔,只是一团不当存在之物?”
谢忱山慢慢说道:“甚至有可能他破腹救你,不过是因为察觉到了伤害己身的危机。”
“那,又如何……”
女子感觉到四肢冰凉,垂死的痛苦已经爬上了她的喉咙。
“那,又如何?”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
“最后,这一刻,是我儿,救了我,不是吗?”
前一刻谢忱山还能感觉到他胳膊上女子的重量,下一瞬他身前的景色瞬变,仿佛他一瞬间从山路瞬移到了山涧,森森绿意中,他的眼前便是那团肉泥。
没有轮廓,没有肢体可言,甚至分不出哪里是头和脑袋,隐约只有猩红偶尔显露。
他听到自己说道:“早知如此,半年前就不该那般离去。”
是,道嗔的声音。
谢忱山早就猜到,倒也不觉得奇怪。
肉泥发出一道尖啸声。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如同当初道嗔同谢忱山所说那般,道嗔费劲了一身修为才堪堪制服了那不该诞生之物,超度他去往轮回。
道嗔是位个极其妥帖之人。
他不仅料理了山上那些死尸,也把女子安然入葬了。
而那肉泥……
在确定其毫无生机之后,道嗔便把那块肉落满了符箓,并重重镇压起来,与其娘亲合葬在一处。
道嗔是做完超度法事才离开的,谢忱山却没有。
谢忱山自然是寻过出路,可是此处宛如自成一方世界。他只要走到了山下,下一步就是回到了半山腰,他原来出现的位置。
任何的法术都起不了作用,谢忱山索性随遇而安。
时间轮回,在此处似乎成为了例外。
山林如旧,风声悠悠。
直到那一日。
风雨如晦,谢忱山伫立在山巅,看着狂风骤雨袭击此处。在天地大势中,山林不过是匍匐在地上的爬虫,支棱着可笑的枝叶抵御着席卷的风暴。
山崩。
旋即地裂。
谢忱山蓦然低头。
看着那小小的坟包,连带着无名的墓碑被瞬间吞没。
与其同时,谢忱山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处。
…
白术悠哉悠哉翘着腿躺在高台上,衣冠不整的,混没个正行。
旁边的弟子们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位师叔祖在外人面前才能撑得住一副威严的做派,不堕了他老祖的名头,不毁洗心派的名声。而实际上……他着实就是这样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掌教可当真是为这个师弟头疼得紧。
要不然他这把年纪,还能和无灯那样百来岁的小儿交往甚密?
这不是无灯过于稳重,是白术过于不稳重了!
上一篇:退婚后白月光O变A了
下一篇:撞入白昼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